赵启明来查房时,看着林浩包成粽子的脚趾,又看看一旁恨不得以死谢罪的苏晓,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分明在说:“兄弟,保重。”
好不容易,脚趾的伤口控制住了,骨折的地方也恢复得不错,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
林浩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苏晓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心情有种重见天日的激动。他甚至开始规划,出院后第一顿要去吃顿好的,洗掉这一身的消毒水味儿。
苏晓收拾完,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脸上堆着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林浩,我给你接了杯热水,出院喝点热的,洗洗晦气,就当……就当接风洗尘了。”
那是一个常见的带盖子的保温杯。林浩看着那杯水,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心脏。这三个月养成的、对苏晓一切“好意”保持高度警惕的本能,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放……放着吧,我一会儿喝。”他试图阻止。
但苏晓已经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眼神无比真诚:“现在就喝一口嘛,暖暖胃。”
她走到床边,弯腰想把杯子递到他手里。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鞋带松了没注意,就在她俯身的一刹那,她的身体突然一个剧烈的趔趄!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手中那个装满滚烫开水的保温杯,脱手飞出,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整个砸在了林浩打着厚重石膏的左腿上!
“噗——”
开水透过石膏边缘的缝隙和纱布,瞬间浸透进去!
“呃啊——!”林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惨叫,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又重重摔回去!左腿被石膏固定的部位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被高温炙烤的剧痛!
滚烫的开水被石膏包裹住,热量无法迅速散发,简直像是在他腿上架起了一个小火炉!
“林浩!”苏晓摔在地上,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徒劳地想去扒开那石膏,眼泪瞬间决堤,“怎么办?!怎么办?!开水!是开水啊!”
病房里顿时乱作一团。护士和医生被惊动,冲了进来。看到林浩痛苦扭曲的脸和腿上湿透冒热气的石膏,脸色都变了。
“快!拆石膏!检查烫伤!”
结果毫无悬念,林浩的左腿,在骨折之上,又添了二级烫伤。出院计划再次搁浅,他从骨科病房,直接转移到了烧伤科。
赵启明闻讯赶来,看着被疼痛折磨得几乎虚脱、腿上涂满烫伤药膏的林浩,又看看被护士扶到一边、哭得几乎晕厥的苏晓,他这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
林浩躺在病床上,感受着腿上火烧火燎的疼痛,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灯光,一种深深的、近乎认命的荒谬感,席卷了他。
这恋爱谈的……真他妈是九九八十一难,一难更比一难强。
而此刻,在三个月后的这间病房里,回忆到此处的林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依旧处于暴走边缘的死党赵启明,脸上那个荒诞的笑容加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