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念?
我的脑海中闪过曾经施舍乞丐的自己、为花朵凋零而伤感的自己、相信世间美好的自己……那些画面在滔天的仇恨面前,显得如此的可笑和微不足道。
没了善念,那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染血的手指按向了契约指定之处。“我当!”
指尖儿触及契约的瞬间,我仿佛感到了某种温暖的东西被硬生生地从灵魂中抽离,一种冰冷的、带着尖锐恶意的力量涌入了四肢百骸。
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力量感前所未有地涌现,但同时,心底最后一丝柔软和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也前所未有的空。
寂收起了契约,那个代表我“善念”的光点没入他身后的博古架,混入无数光点之中,再也辨认不出。
“交易达成。客官,请便吧。”
我转过身,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外,雨势渐小。
我站在了台阶上,回望着这条幽深的巷子,那两盏灯笼在我的眼中映不出丝毫暖意。
我摸了摸腰间藏着的短刀,眼中只剩下了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第一个目标,城西,李家的赌坊。
那是仇家的最重要产业,也是那晚参与灭门行动的其中一人的常驻之地。
我迈开脚步,身影融入到渐歇的雨幕之中,就像一柄刚刚出鞘的、淬满了怨毒的刀。
2
城西,“鸿运”赌坊。
即便已是深夜,又刚刚下过暴雨,这里依然人声鼎沸。
汗臭、烟草味、劣质脂粉香和赌徒们的狂热喘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黏腻氛围。
我走了进去。
身上的血污和雨水已被我用刚刚获得的、尚不熟练的力量蒸干了,衣服略显褶皱,但一双冷澈的眼眸扫视着场内,让偶尔注意到我的人心里莫名一怵。
我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赌坊的管事,也是李家的远房亲戚,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那天晚上,就是他带着人撞开了苏家侧门,刀上的血,有老管家陈伯的。
我没有直接上前。
寂说过,“蚀灵”之力能引动厄运,吞噬气血。
我需要先试试。
我挤到了一张赌大小的桌子前,目光落在那个正在亢奋吆喝的刀疤脸身上。
集中意念,想象着一种灰色的、不祥的气息缠绕上他。
很微弱,但也很有效。
刀疤脸正要开盅的手猛地一滑,骰盅差点掉落。
他骂骂咧咧地稳住,揭开——原本押大注的他,开出了小。
“他娘的!”刀疤脸脸色难看地啐了一口。
我继续。
我感觉到体内的那股冰冷力量在缓慢地流转着,每动用一丝,心底的空洞和冷意就加深一分,但对力量的掌控似乎也更清晰一点。
刀疤脸的运气急转直下。
押什么错什么,输得额头直冒汗,脸色越来越青了。
周围赌徒看他的手气这么臭,纷纷避开他押注,甚至有人开始小声地嘲讽。
“王管事,今天不行啊,是不是昨晚睡婆娘把运气给睡没了?”
刀疤脸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放屁!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再来!”
赌坊的打手们注意到这边的骚动,围拢了过来,警惕地看着输红眼的刀疤脸和周围起哄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