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嚷得整个楼道都听见了。
不少人打开门探头探脑。
宿管阿姨闻声赶来,看到这架势也头疼:“这位大姐,这里是单身女工宿舍,家属不能留宿的,您这样不合规定。”
李桂花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什么规定不规定的!我是她妈!我照顾我女儿有错吗?你们厂就是这么对待工人家属的?我要找你们领导!我要去告你们!”
她开始撒泼打滚,几个亲戚也在旁边帮腔。
“就是啊,女儿大了,当妈的不放心,跟过来看看怎么了?”
“你们这厂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被她们堵在门口,退无可退。
李桂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住进我的宿舍,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监视我,折磨我,最好是把我逼疯,逼得我主动辞职。
然后,这份工作就又可以回到她宝贝女儿姜雪的手上。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宿管阿姨也手足无措。
我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兽,被一群人围观、指点。
李桂花见我脸色发白,以为我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推开我,就要把铺盖往我床上扔。
“你个死丫头,还敢拦着我?今天我还就住定了!”
我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后背撞在门框上,生疼。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又带着威严的男声在人群后响起。
“这里是怎么回事?”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喧闹的楼道瞬间安静下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我看到我们厂的王厂长,正陪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刚毅,肩上的军衔闪着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王厂长额头上全是汗,一脸紧张地跟在旁边。
李桂花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一看到穿制服的,立刻戏精附体,冲上去就想抓那男人的胳膊。
“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男人的警卫员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李桂花被拦住,干脆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指着我开始嚎:“就是她!我那个没良心的女儿姜宁!她当了工人就瞧不起我们乡下爹妈,不让我们进门,还要把亲妈赶到大街上去!天理何在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
她哭得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我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公开审判的罪人。
王厂长急得满头大冒汗,想呵斥李桂花,又顾忌着旁边的军官,一时间进退两难。
那个军官的目光,却越过了哭闹的李桂花,越过了围观的人群,径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深,带着一种我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定格在了我抬手想要扶门框时,无意中露出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块小小的、梅花形状的红色胎记。
男人的身体微微地一震。
5.
那军官,也就是陆振,并没有当场发作。
他的眼神在我手腕的胎记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震动只是我的错觉。
他转向满脸是汗的王厂长,声音沉稳:“王厂长,这就是你们红星钢铁厂的企业文化?任由家属在职工宿舍里大吵大闹,影响其他工人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