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凤怒镜劫
皇城深处,皇后萧氏的寝殿,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奢靡囚笼。终年弥漫的奇异香料气味,甜腻中带着一丝腐朽,试图掩盖更深层的血腥与阴谋。夜已深,烛火不安地跳跃,将萧后美艳却如刀锋般凌厉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她伸出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近乎痴迷地抚过面前那面古朴幽暗的铜镜——玄镜。
镜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波纹荡漾,模糊的景象疯狂闪烁,最终死死定格。那是一个山谷,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正在采药,侧脸纯净,脖颈修长,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边。然而,最刺目的是那张脸——倾国之色,纯净中带着不自知的雍容,足以让世间百花失色。
空灵而诡谲的嗓音自镜中深处响起,带着冰冷的回音:“皇后娘娘,凤仪天下。然,倾国之色,已在南疆药王谷显现。此女不除,您的长生蛊,将功亏一篑。彼之气血,乃您神蛊之大补,亦为……大劫。”
萧后眼神骤寒,指尖用力,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镜中女子的容颜,让她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同样拥有绝世之姿、却最终被她踩在脚下的女人——慕容雪的生母。嫉妒和一种被威胁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她的心。“倾国之色?”她冷笑,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哼,这世上,只能有本宫一国之色!她是何人?”
镜中景象变幻,聚焦于女子腰间一枚若隐若现的凤凰玉佩上,那玉佩的纹路,萧后至死难忘。
“前朝余孽,慕容雪。”
“她还没死?!”萧后猛地站起,华贵的衣袖带翻了案上的琉璃胭脂盒,“啪嚓”一声脆响,碎片和嫣红的胭脂四溅,如同泼洒的鲜血。“好个墨尘!区区一个侍卫,竟能藏她十年!”她脸上煞气翻涌,凤眸中杀机毕露,“传令!让‘影煞’即刻出动!提她头来见!本宫要用她的心头热血,做药引,练就不老仙丹!”
命令化作无形的波痕,通过秘密渠道,瞬间传向宫外。黑夜中,数道如同真正阴影般的诡魅身影,自皇宫最阴暗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掠出,融入夜色,直扑南疆。杀机,如同瘟疫,随着夜风弥漫出深宫高墙。
与此同时,南疆药王谷,却沐浴在宁静祥和的晨曦之中。薄雾如轻纱般缠绕着苍翠的山峦,鸟鸣清脆,溪水潺潺,药草芬芳弥漫在空气里,俨然世外桃源。
化名“雪奴”的慕容雪,正将清晨采集的露珠草仔细摊开在竹匾上。她动作熟练,姿态轻盈,即使粗布衣衫也难掩其天生丽质与流淌在血脉中的高贵。十年的隐居生活,洗去了娇气,沉淀了沉静,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与坚韧。
十丈开外,墨尘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倚在一棵古松下。他黑衣劲装,面容冷峻,线条硬朗如刀削斧劈。他看似在擦拭着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铁长剑,但全身的感官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笼罩着整个山谷。十年的守护,早已将警惕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突然,墨尘擦拭剑身的动作微微一顿,耳廓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一种极细微的、几乎融入风声的衣袂破空声,从谷口方向传来,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