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的演讲进入尾声，到了预设的提问环节。几个不痛不痒关于技术前景和商业化时间表的问题过后，现场主持刚准备宣布环节结束——
那个冷淡的男人举起了手。动作随意，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包括凌薇的。
工作人员迅速递上话筒。
“顾夜白，星瀚资本。”他开口，声线低沉，透过音响设备传出，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瞬间压下了会场残余的嘈杂。
凌薇眼神微凝。星瀚资本。那个以眼光毒辣、出手凶狠闻名的投资界新贵。创始人顾夜白，背景神秘，传言曾在硅谷最顶级的AI实验室和华尔街最嗜血的对冲基金都留下过传奇战绩。
“很精彩的演示，凌博士。”他先给予礼节性的肯定，但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赞赏，“我有一个问题，关于安全性。”
会场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您的系统，建立在对用户脑电信号的高精度采集与解读之上。这无疑涉及最极致的隐私——思想、记忆、甚至潜意识。您如何确保这些数据在传输、处理、存储过程中绝对安全？如何防止被黑客攻击或内部滥用？”
他语速平稳，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更进一步，系统通过反馈信号对神经元进行微调以达成更优交互，这是否存在被恶意利用进行潜意识影响或行为操纵的可能性？换言之，‘启明’打开的究竟是通向未来的桥梁，还是潘多拉的魔盒？”
每一个字都砸在会场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刚才还火热的气氛瞬间降温，不少人脸上浮现出深思和疑虑。
凌薇静静地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她等顾夜白完全问完，才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重新掌控话筒。追光下，她的眼神明亮而锐利，直接迎上顾夜白的视线。
“顾先生的问题非常核心，这也是智穹从创立第一天起就投入最大资源攻坚的领域。”她的回应没有丝毫迟疑，“第一，数据安全。我们采用端侧加密与联邦学习结合方案，原始脑电数据在用户设备端即完成加密和脱敏，上传至云端的是无法反推原始信息的特征值碎片。第二，生物信号反馈有严格的伦理阈值限制，其强度和作用模式经过无数次验证，仅用于优化交互效率，绝不触及深层意识修改。所有参数对用户完全透明，可查询、可调整、可关闭。”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一种技术权威的绝对自信：“技术本身无善恶，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智穹的选择是，将伦理安全置于商业利益之上。我们欢迎包括顾先生在内的所有专业人士，基于事实和代码，而非臆测和恐惧，对我们进行严格的监督和审视。”
四目相对。
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碰撞、交锋。
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两人之间紧绷的、充满张力的气场。一个是锐意进取的技术颠覆者，一个是冷静苛刻的资本守门人。
片刻，顾夜白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算不上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遇到值得一较高下的对手时的兴味。
“很期待您的代码和事实，凌博士。”他淡淡回应，放下了话筒。
提问环节就此结束。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复杂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