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澈,二十六岁,得了一种罕见的遗传病。
这病像个藏在我神经里的魔鬼,时不时就跳出来,让我的手脚不听使唤,身体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疼。医生说,这病来自我父亲的基因,目前没法根治,只能靠药物拖着。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他留给我的,除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就是这个烂透了的病。
我妈为了给我治病,头发都白了。她总是一边给我按摩,一边掉眼泪,嘴里念叨着:“都怪你爸,都怪他……”
最近,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市中心医院新引进了一项叫“全基因序列靶向编辑”的技术,说是能从根源上修复有问题的基因。这技术还在实验阶段,费用高得吓人,风险也大,但对我妈来说,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愿意砸锅卖铁。
我不想让她再这么辛苦,但我看着她那充满希望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我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头顶的无影灯很亮,亮得晃眼。各种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像在为我的生命倒计时。李医生,这个项目的主任,站在我旁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紧张,江澈,”他说,“这就像给你的生命代码杀一次毒,睡一觉就好了。”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点了点头。
麻醉剂推进我的血管里,一股凉意瞬间传遍全身。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像掉进深海里一样,不断下沉,下沉……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我梦见自己飘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是数不清的、闪着光的巨大晶体,它们像一座座山,又像一片沉默的森林。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它没有音调,也没有语言,但我就是能“听”懂。
那“声音”好像在呼唤我,又像在给我下命令。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特护病房里。我妈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我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里那股熟悉的刺痛感,好像真的消失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让我差点哭出来。
我轻轻地抽出手,想摸摸我妈的头发。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李医生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表情严肃得像两尊石像。李医生看到我醒了,脸上没有一点喜悦,反而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的肉都在抖。
“江澈……”他开口,声音又干又涩,“你……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李医生,”我说,“我感觉……病好像真的好了。”
李医生没接话,他低下头,躲开我的眼神。他手里捏着一份报告,那几张纸被他捏得不成样子,指关节因为太用力,都发白了。
我妈也被吵醒了,她看到李医生,立马站起来,一脸期待地问:“李医生,怎么样?我儿子的病是不是好了?”
李医生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把那份皱巴巴的报告,递给我妈。
然后,他用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带着恐惧和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手术很成功,你的遗传病……被清除了。”
“但是……”
“你的基因报告显示,你母亲的基因序列,是百分之百的纯种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