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小字。
其中一条，用黑体加粗标了出来：
“若项目在十二个月内，无法产生税后净利润，或经第三方机构评估认定不具备商业价值，甲方有权要求乙方以现金方式，全额回购甲方所持股份。”
下面还有一条：
“回购金额为甲方实际投资金额，及按年化百分之十五计算的资金占用成本之和。”
三千万。
年化百分之十五。
一年之后，就是三千四百五十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看着季莜离开的方向。
那个娇小的背影，忽然变得有点恐怖。
她这哪是投资。
这他妈是放高利贷啊！
还是合法的、对方还得感恩戴德给你签合同的那种。
3
接下来的几个月，二叔那边动静很大。
租了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
招了一大批“研发人员”。
天天在朋友圈发心灵鸡汤和团队建设的照片。
照片上，他站在C位，红光满面。
配文是：“梦想，就是要用来实现的！”
公司里，风言风语也多起来。
很多人都在说，董事长太年轻、太冲动。
拿三千万去投一个不靠谱的亲戚。
迟早把家底败光。
我听着这些话，一声不吭。
只有我知道，那份合同的最后一页写了什么。
我甚至有点同情二叔。
他现在蹦跶得有多欢，十二个月后死得就有多惨。
季莜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每天准时上下班。
上班就撸猫、玩扫雷、看电影。
三千万砸出去，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像那不是钱，是欢乐豆。
这天，我给她送咖啡。
她正在看一部很老的黑白电影。
“冯助理。”
她头也没回。
“二叔那边，最近有什么新动静？”
“我刚看了他们公司的主页。”
我把咖啡放下。
“‘宠物心灵沟通器’一代，已经做出样品了。”
“正在招募‘首席体验官’。”
“哦？”
季莜来了兴趣，暂停了电影。
“有点意思。你去报个名。”
“我？”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
她转过头，看着我。
“你不是养了条狗吗？叫馒头。”
我心里一惊。
她怎么知道我养狗？
还知道叫馒头？
我从来没跟她说过。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指了指我的电脑桌面。
那上面，是我家那只傻狗的巨幅照片。
我尴尬地笑了笑。
“去吧。”
她说。
“就当带薪遛狗了。”
“记得，写一份详细的体验报告给我。”
“要非常详细。”
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二叔的公司，那叫一个气派。
前台小姐姐漂亮得能直接去选美。
搞得我一个来白嫖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所谓的“沟通器”，是一个头环。
戴在狗头上。
另一端连着一个手机APP。
据他们说，狗在想什么，APP上就会显示什么。
我把头环给我家馒头戴上。
馒头很不爽，一直想用爪子把它扒拉下来。
我打开APP。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主人，你好帅！”
我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