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因简单得可笑,也可悲到了极点——因为念念是周屿留下的。

周屿。这个名字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我和林晚这三年的关系里,不,是刻在我这三年卑微如尘的生命里。他是林晚爱了整整十年、最终在一场车祸中香消玉殒的白月光。这只叫念念的狗,是周屿送给林晚二十岁的生日礼物,被林晚称为周屿存在过的“唯一念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遗物。

和林晚“在一起”的这1095天,我活得像个守墓人,守着一座名为“周屿”的华丽衣冠冢。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那个男人的幽灵:客厅博古架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他们高中毕业旅行时在海边的合影,林晚笑得像个孩子,周屿搂着她的肩,阳光灿烂;书房抽屉深处,锁着一本林晚的日记,我知道密码,但从未敢翻开,怕看到那些我永远无法参与的、属于他们的青春记忆;甚至在我们极少数的、勉强可称为亲密的时刻,当气氛暧昧到极致,林晚情动深处,偶尔从唇边溢出的名字,也永远是那两个字——“阿屿”。

我忍了。像个最虔诚的信徒,供奉着一尊永远不会对我显灵的神祇。因为我爱她。爱得卑微到了泥土里,爱得失去了所有底线和尊严。我天真地、愚蠢地以为,只要我付出足够多,忍耐足够久,用无尽的温柔和包容去浇灌,总有一天能融化她心底那块为周屿冰封的冻土,能让阳光照进去一丝半点。

直到上个月,我出差提前回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推开家门,一片寂静。我走到卧室门口,看见林晚侧躺着,怀里紧紧抱着念念,睡得正沉。而念念身下垫着的,赫然是一件洗得发白、印着模糊摇滚乐队logo的旧T恤——那是周屿生前常穿的衣服!林晚竟然用它给念念做了个狗窝!她每晚,都抱着周屿的狗,睡在弥漫着周屿气息的“遗物”上!

那一刻,我心里那座用委曲求全堆砌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塔,轰然倒塌。积压了三年的嫉妒、不甘、屈辱,还有一种被彻底亵渎的愤怒,像火山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那个疯狂的、幼稚的、毁灭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我的脑海——我要毁掉这个“念想”!我要让周屿的影子,从我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于是,我瞒着林晚,以带念念去打年度疫苗为借口,去了宠物医院,签署了绝育手术同意书。当医生抱着麻醉后软绵绵的念念走进手术室时,我甚至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

看,周屿,你留下的东西,也不过如此。我动不了你在林晚心里的位置,还动不了你的一条狗吗?

现在,报应来了。快得让我措手不及。

我就这么死了。死在了我掏空积蓄、满怀憧憬买下、精心装修、准备向她求婚的“爱巢”里。死因:被同居女友用剪刀捅死。导火索:给前男友留下的狗做了绝育。

这他妈简直是个年度最狗血的社会新闻标题。

飘在空中,我看着林晚的表演。她哭嚎了半晌,直到邻居被惊动,过来敲门,她才像是刚回过神,连滚爬爬地去开门,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恐万状、六神无主的表情。

“杀……杀人了!陈默他……他疯了!我们吵架……他要伤害念念……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眼泪说来就来,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个“被迫自卫”的弱女子的惊慌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