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瞬间明白了。什么收回自用，这是楚蓉的手段。她要彻底把她从这个圈子里清扫出去，连一丝痕迹都不留。
“我……能不能宽限几天？”她试图争取。
房东扯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林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闹得太难看对谁都不好。你还是尽快吧。”
门被关上。林晚看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它比任何东西都沉重。她不仅失去了爱情、友情，连这间暂时的容身之所，也失去了。
她开始机械地收拾东西。那些借来的、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华服、包包，被她一件件叠好，装进巨大的行李箱里。这些曾经让她感觉触摸到星空的物件，此刻只剩下讽刺的冰凉。
当她拿起最后一条苏瑜借给她的钻石项链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她迟疑地接起。
“是林晚小姐吗？”一个陌生的男声，礼貌而疏离，“我是顾氏集团法务部的代表。关于您近期以虚假身份与顾宸先生及其家人交往，并对顾家声誉造成潜在负面影响一事，我司正式向您发出律师函。请注意查收邮件，并建议您寻求法律顾问。如有必要，我们将采取进一步法律措施。”
律师函。
楚蓉甚至不屑于亲自对她放狠话，直接用最冰冷、最合法的方式，宣告了她的社会性死亡。
林晚缓缓放下手机，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女人。华丽的裙子，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从内里透出的狼狈和不堪。
她曾经以为窃取了一片星空，如今才发现，那只是折射在气泡上的浮光。而现在，气泡破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三天后，林晚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售票大厅。她买了一张最早出发的、通往南方一个陌生小镇的硬座车票。那里是她的老家，一个她拼命想逃离，如今却成了唯一能收容她狼狈的地方。
手机屏幕最后亮起，是顾宸的号码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为什么？」
林晚看着那三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回复。她删除了短信，将手机卡取出，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火车轰鸣着驶离站台，将那个充满谎言和耻辱的城市，远远抛在了身后。
6 泥土与根
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液和烟草的气味。林晚缩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由钢筋水泥构成的冰冷森林，逐渐被绵延的农田和低矮丘陵取代。
三十个小时的颠簸，像一场漫长的刑期。她几乎没合眼，过去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顾宸最后的质问，楚蓉轻蔑的眼神，苏瑜愤怒的挂断，房东冷漠的通知，律师冰冷的函件……每一帧都像是在凌迟她所剩无几的尊严。
小镇比她记忆中更旧，也更安静。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墙壁斑驳，带着雨水常年冲刷留下的深色印记。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味和隐隐的桂花香。
她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邻居们探出头，目光里有好奇，有打量，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的平静——仿佛她这个“飞出去的金凤凰”如今灰头土脸地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