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宴回来,一路无话。车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寒琛紧绷着下颌,显然心情不佳。沈微则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城市的繁华与她内心的荒凉形成鲜明对比。
“晚晚从不会这样……”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连同白天在书房发现的惊人真相,一起发酵,酿成致命的毒药。
回到家,陆寒琛径直去了书房,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沈微独自上楼,回到卧室,卸下华丽的礼服和精致的妆容,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麻木的脸。
她走到窗前,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睡衣,带来一丝凉意。十年前,她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满心欢喜地答应了陆寒琛的求婚。那时,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以为遇到了此生唯一的良人。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场浪漫的求婚,那些深情的誓言,可能都是他透过她,说给另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孩听的。
她想起发现的那个日期——林晚的生日,他们的订婚日。陆寒琛特意标注,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林晚,还是为了在他认为“幸福”的日子里,加倍怀念逝去的爱人?
那她沈微呢?在这十年里,究竟算什么?一个用来寄托哀思的傀儡?一个用来安抚家族、解决需求的替代品?
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胃里也翻搅得厉害。她冲进洗手间,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袖。十年来的委屈、隐忍、怀疑和此刻确凿的羞辱,如同决堤的洪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哭得浑身颤抖,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在这个家里,连悲伤都是奢侈的,都需要隐藏。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流干。沈微抬起头,看着镜中双眼红肿、狼狈不堪的自己,眼神却一点点变得空洞而坚定。
原来,这十年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活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下,扮演着一个早已逝去的灵魂。
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忍。
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捂着胃,踉跄着走到床头柜前,翻找出药瓶,倒出几片止痛药,和水吞下。
药效发作需要时间,那疼痛仿佛在提醒她:这具身体,连同这颗心,都已经被这段扭曲的婚姻消耗得千疮百孔。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星火,虽然微弱,却清晰地照亮了前路——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沈微表现得异常平静。她依旧按时准备早餐,打理家务,甚至在陆寒琛回家时,还会像往常一样迎上去。
只是,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暖意,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温顺。陆寒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出了所以然,只当她是那晚在宴会上受了气,在闹别扭。他向来不屑于哄人,况且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是她太过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