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你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捅过来,“不过,我不打算留了。”
我拿起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斤的纸,指尖冰凉。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医学名词,最终定格在“6周”的字样上。抬起头,我看向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所以?”
她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算计和贪婪。“所以,我们离婚。”她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摆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眼神锐利地钉着我,“条件很简单。你名下的房子、车,还有你那间破工作室的股份,我要九成。现金,你账户里的,我查过,不多,但我也要八成。”她顿了顿,欣赏着我“僵硬”的表情,补充道,“这是为了孩子。给我应得的补偿。”
“应得的?”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压抑着翻滚的怒火,“凭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来路不明?”她猛地拔高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瞬间布满被“冤枉”的愤怒,“陈默,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我林薇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你操持这个家,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说这种话?”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子,“我告诉你,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条件就摆在这儿!你要是敢不答应,或者敢在外面胡说八道…”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变得怨毒而凶狠:“我就把这事闹大!让你公司的人都知道,你陈默是个多么不负责任、多么冷血的渣男!让你爸妈、让所有亲戚朋友都看看你的真面目!我让你在这座城市彻底身败名裂!连你那破工作室都开不下去!”
她吼完,胸口还在起伏,死死瞪着我,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母兽。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这方寸之间的冰窟。
我沉默着。目光扫过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扫过她颈侧——今天被高领毛衣遮住了,但我记得那里曾有过的、不属于我的印记。怒火在血管里奔突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我想撕碎她那张虚伪的脸,想怒吼,想质问那个男人是谁!
但最终,我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垂下眼睑,盯着膝盖上那张刺眼的报告单。我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垮塌下去一丝弧度,仿佛被这巨大的“背叛”和“诬陷”彻底压垮。我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
“薇薇…”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被击垮的疲惫感,“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痛苦、震惊和难以置信,“我们…我们这么多年…”
她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局已定”的冷漠。“少废话!”她不耐烦地打断我,重新坐回沙发,翘起腿,恢复了那副谈判的姿态,“条件我已经说了。签协议,还是等着身败名裂,你自己选。”
我痛苦地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每一秒都像是煎熬。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才睁开眼,眼神黯淡无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好。”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带着浓重的、屈辱的妥协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