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气说完我的“专业分析”,然后缓缓靠回到椅背上,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试图滋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凉掉的咖啡,苦涩味更加浓重。
我以为我这番有理有据、甚至带点冒犯的“打假”言辞,会让她哑口无言,或者因为被揭穿玩笑而露出窘迫,甚至可能恼羞成怒。
然而,苏晴的反应,再次像一记超出我预料的左勾拳,击中了我。
她非但没有显现出任何被戳破的窘态,反而,嘴角缓缓向上牵起,绽放出一个清浅而真实的笑容。那笑容不像阳光般灿烂,更像是一朵在寂静深夜悄然绽放的昙花,美丽,神秘,转瞬即逝,并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许?
“林默,”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轻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她身体再次前倾,这一次,她凑得更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三十厘米,我甚至能清晰地数清她又长又密的睫毛,能闻到她呼吸间带出的、淡淡的柠檬红茶的清甜香气。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一片极轻的羽毛,带着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搔刮着我的耳膜,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你说得都对。关于气味,可以用特制的植物精油混合臭氧发生器进行深度净化;手上的痕迹,可以通过穿戴医学级防护装备和事后极其精密的护理来完全规避;至于眼睛里的光……”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那抹弧度变得微妙起来,带上了一丝近乎诡异的意味。
“那是因为,我选择清理的,本身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只是……侥幸披着人皮的垃圾。”
我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不是因为她说出的这句话本身的内容,而是她说出这句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平静无波的语气。那不是愤怒的控诉,不是疯狂的宣言,而是一种如同陈述“水往低处流”般自然真理的笃定。
“三个月前,城南那段废弃码头附近的护城河里,捞起来一个被沉江的男人,警方对外宣称是黑帮仇杀,因为死者是个放高利贷起家的,仇家遍布全城。但内部报告里提到,尸体是被一种非常古老、近乎失传的渔网捆绑技术包裹的,打的是‘锁魂结’——那是我老家那边,祖辈流传下来,专门用来对付水中精怪、防止其怨魂作祟的绳结。”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端着咖啡杯的手僵在半空中,杯中深褐色的液体表面荡开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