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跑回家的,是几个孩子…
她家两个,一儿一女。老二家两个儿子,老三家一儿一女。
他们几个孩子的年龄在七到十岁,都上学了。
但在农村农忙时,全校师生都会放假回家干活。
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活,他们大多负责把地里大人没有划拉干净的麦穗捡回来。
这是个大活,一亩地需要好几个孩子在后面跟着捡。
因为,如果捡慢了,就会被那些专门捡别人家麦穗的人抢走。
八零年代中后期,早已包产到户后的农民,虽然没有那么缺粮食了。
但交了公粮后,剩余的粮食,也只是堪堪够一家子填饱肚子。
若想卖点粮食换钱,那就得全家勒紧裤腰带,白面杂面掺和着吃,才不会挨饿。
所以,一到收麦子的时间,不光村里那些地少的人家会去别人家地里捡麦子。
就连城里没有工作的人,也会拿着口袋跑到乡下捡麦子。
而有的孩子,则负责扶着装麦子的板车。
有的要爬到车上压车,大人挑一堆麦子放车上后,他们要负责把它踩实。
所以一天下来,他们也是够累的。
不大一会,就传来了孩子的喊声:“怎么没有饭?”
“奶奶不是说大娘在家做饭吧?”
“奶奶,大娘没有做饭…”
“快饿死我们了,怎么没有饭?”
紧跟着回来的一帮大人,一听孩子的喊声,立马都拉下了脸。
随后,躺在床上的唐舒,就听到婆婆的指挥声,和冯娇的抱怨声:
“老二家的快去做饭。”
“娘,我们都累了一天了,嫂子在家躺着睡大觉,难道连点饭都不能做?”
“让你做就去做,哪那么多废话。没看到孩子们都饿成什么样了?”
冯娇阴沉着脸进了厨房,嘴里却是不消停的嘟囔:
“我就是丫鬟的命,就该伺候人,什么委屈都得忍着,谁让咱没那好命…”
因为母亲崔满不让男人进厨房,所以,老二秦福看着自己媳妇抱怨,也不敢进去帮忙。
就和父亲,三弟一样,打盆凉水擦洗一下身子后,就进屋躺着休息去了。
而洗了一把脸的婆婆崔满,这时候已经走到唐舒的门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人未进来,声音先传了过来:
“这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身体金贵的富家大奶奶啊?看来,我们秦家这小庙,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怎么着,躺了一天还躺出功劳来了,用不用我这个老太婆把饭给你端过来,喂你吃啊?”
崔满老婆子不进来,就站在门口阴阳喊骂。
一是要敲打拿捏唐舒,二是要做给冯娇看。
让她们知道,这个家她是一视同仁的,是公平的,同时也是权威不可侵犯的。
果然,冯娇听了她的,停止了抱怨。
但唐舒却没有如以往一样,看到她发火,就胆战心惊的立马赔罪,加倍干活。
看着屋里仍然没有动静,甚至没有听到里面的人吱一声。
她心里突然慌了一下,莫不是…死了?
这么一想,她拔腿就跑了进来,天已经快完全黑了,屋里的光线更是看不清人脸是什么样的。
她立马把手指头放在了唐舒的鼻子下面,可这一试不要紧,她竟然发现,根本感觉不到唐舒的喘气!
“啊…快来人啊,死人了,唐舒死了…”
被她这一嗓子嚎得,所有人都立马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瞎喊什么?老二,点上灯…”
一家之主秦旺,故作镇定的训斥道。
“他…他爹,你快试试,她是不是不喘气了?”
老二秦福把灯点上,但有了崔满老婆子的话在前,昏黄光线下再看唐舒的那张脸时,所有人都觉得格外阴森恐怖。
“老二,你去试试。”
秦旺不想自己动手,就安排最听话的老二上前。
“哦…”
老二秦福没啥心眼,典型的别人指哪打哪的窝囊废。
和他那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媳妇冯娇,正好是两个极端。
这也是冯娇最后悔嫁给他,又最羡慕嫉妒恨唐舒的原因。
因为老大秦贵,不仅长的一表人才,还是这个家最有能力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哪哪都比唐舒强,可凭什么不如她的唐舒,却嫁的男人比她强?
也不知道上辈子秦家人,算计她和老二搞破鞋的事,有没有冯娇的参与。
或许有吧,否则,就怎么那么凑巧的,她刚好不在家,去串门去了呢?
也不知道把别的女人推到自己男人床上,她到底是什么阴暗的心理?
屏住呼吸的唐舒,在老二秦福的手碰过来时,强忍着想要给他咬断的冲动。
这个懦弱无能又心思龌龊的男人,曾经也是她上辈子的噩梦啊…
“啊…”
“什么情况?”
“没…没气了…”
“啊……”
没有人再敢碰唐舒,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可怕。
所有人都嗖的一下跑到了院子里,外面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秦老头秦旺说:
“老二,去…去叫村医张三过来看看,老三,去村部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回来。”
“好。”
兄弟俩领命出去,院子里安静的可怕,连孩子们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冯娇心情复杂的又跑到厨房去做饭,她是讨厌嫂子,但她不想让她死啊。
唐舒比个男人还有劲,干起活来又快又好。
她还会做衣服的手艺,在缝纫社挣的钱都交给婆婆。
家里吃的花的都是婆婆掏钱,她当然也跟着沾光。
唐舒要是死了,那家里地里的活,不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老三家的是个滑头,就算大哥再娶一个,也未必有唐舒这么好欺负啊。
这么一想,刚刚因为唐舒可能死了的兴奋,和莫名的开心劲也被压了下来。
她死了又能怎么样?她一个弟媳妇,还能爬大伯哥的床不成?
可…如果大伯哥一直不再找女人的话,那他身体上一定也会受不了,会难受吧?
如果这样的话…她…她也不是不能帮帮他吧……
唐舒不知道众人都在想什么,众人也不知道他们跑出来的那一刻,唐舒就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又拿出两根头绳,在村医来之前,把两个胳膊肘的位置都使劲绑了起来。
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装死,她会。
偷奸耍滑,她可以学。
搅的家宅不宁,她必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