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舒洗完碗,便回房休息去了,堂屋里,剩两人大眼瞪小眼,乔夏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地气息,连脚趾都不自觉在鞋里用力,抠出了三室一厅。
她实在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捏了捏掌心开口:“秦爷爷,诊费多少呀?”
秦老和蔼地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靖川帮了我们爷孙俩不少忙,给钱就太见外啦,小夏你坐着休息会儿,我去把牛喂了。”
说着,他微微欠身,双手撑着桌子缓缓起身。
乔夏这才注意到,秦老的腿上绑着用树枝临时制成的夹板,白色的绷带上浸出了斑斑鲜血,似乎才受伤不久。
乔夏心里一阵酸涩,她知道有的地方,下放的人被当成阶级敌人,住最差的屋子,吃最简陋的饭菜,做最重最累的活儿,每天收工还得做检讨,被批斗。
好多人,都没能坚持到平反那天。
书里,大伯和大伯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想起那对看似严厉,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夫妻,乔夏的眼眶不禁微微发胀。
她一定不会让书里的情节发生!
乔夏起身上前两步搀扶住秦老,说道:“我跟您一起去。”
秦老刚要开口拒绝,乔夏没给他机会,开口问:“秦爷爷,我的身体情况是不是要多动动才会好得快点?”
说道自己擅长的领域,秦老话多了起来:“对,这人的身体啊,就跟机器一样,放久了不运转就会坏,过度运转呢又会加快老化速度,所以我们中医上讲究适度。”
两人说着养生话题往前走。
牛圈在前院,和秦老他们住的地方隔了一小块菜地。
这个寨子养了三头黄牛,农忙时下地,农闲时接送寨子里的人去公社,主打一个不养闲牛。
老黄牛看见秦老就开始欢快地哞哞叫起来,似乎认识自己的饲养员。
秦老笑眯眯地安抚:“别急别急,这就来喂你们啦。”
一旁有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堆满了绿色的草,是寨子里半大小孩每天打回来的,一天给两个工分。
小屋门口放着一块厚实的实木菜板,用得多了,表面染了一层墨绿色。
菜板上放了一把柴刀,旁边放了一张小凳子,秦老朝着凳子走去,准备坐下来把牛草剁碎,可刚屈身脸上便浮现痛苦之色。
正在和黄牛打招呼的乔夏闻声,忙阻止他:“秦爷爷,我来,您告诉我怎么剁就行。”
秦老也不逞强,他年纪大了,又受了折磨,砚舒不让他去地里,他只能帮忙做做牛棚的活,他早一天恢复,砚舒也轻松些。
他靠在牛圈边上,指导乔夏怎么剁牛草。
乔夏握着柴刀,不太熟练地剁草。柴刀落下时,与菜板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她虎口生疼。
没一会儿,乔夏只觉得整根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纯靠毅力撑着。
这陌生的体验,越发坚定了她要整死林薇和她背后的人的决心,她很肯定她过不了这种苦日子。
喂完牛,乔夏抬手看了眼时间,他们出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不由得有些着急。
秦老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焦躁,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们出来快两个小时了,孩子要喝奶。秦爷爷,您知不知道程靖川去哪了?”乔夏焦急地说道,眼中满是担忧。
“应该去山上了,他们每次来都会打几只野鸡野兔给我和砚舒改善伙食,别担心,他们身手好,很快就回来了。”
听了这话,乔夏只能耐着性子等,心里把程靖川狠狠骂了一通。
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程靖川的人影,乔夏坐不住了,准备去山上找找他们。
来的时候乔夏仔细观察过,他们应该是绕路过来的,那边背靠山里,是条小路,寻常不会有人来。
现在人人都怕和牛棚的人扯上关系,虽然她不怕,但为了不给秦家爷孙添麻烦,她还是走的后门出来。
刚出门,迎面撞上了程靖川和霍书,两人扛着一头野猪。
乔夏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应该先害怕长相恐怖的野猪还是该先担心衣服被血染红的程靖川。
她打开门,手脚发软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牛棚,还不忘回身把门关上,用木头死死抵住。
等乔夏扶着墙挪进去,程靖川和霍书两人已经分好工,一人烧水解猪,一人着手收拾另外的两只野鸡和三只野兔。
程靖川看见乔夏一副想看又不敢的样子走过来,“饿不饿?回来的路上遇到野猪耽搁了点时间。”
他说着拿出一包用叶子包着的莓果,乔夏没见过,但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
“快扶我一把。”乔夏伸出一只手,目光触及程靖川身上大片的红色血迹,忙问:“你有没有受伤?”
程靖川看她满眼都是担心自己的模样,心中一暖,擦干净手扶着乔夏去凳子上坐下,安抚道:“我没事,这都是野猪的血,可惜了,喝不到血旺汤了。”
乔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问道:“山上野猪很多吗?”
“这边山高,有不少,不过也不是那么好碰到的,它们可聪明了,只有庄稼成熟的时候才下山。”
“他们平时都是成群活动,今天运气好,碰到一只落单的,个头还不怎么大。”
剩下的话程靖川没有说,但是乔夏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正了正神色:“你们以后别去山上了,来的时候家里给了我不少肉票,咱们隔段时间买点肉给秦爷爷他们送过来。”
那盒票里面确实有不少肉票,但是也只够他们一家人用一段时间,毕竟这会儿都是计划供应,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
但乔夏有空间,不仅有猪肉,牛羊鱼鸡鸭都有,家里她管钱管票,程靖川要上班也不可能天天买菜,能不能买肉,能买多少肉还不是她说了算。
程靖川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害怕,我们不进深山,只在外面打点野鸡野兔。”
霍书提了一桶开水出来道:“弟妹别怕,川子的身手是部队数一数二的,不会有事,今天这只野猪,他邦邦两拳就给打死了,都没我的用武之地。”
“就他能的。”乔夏白了程靖川一眼,嘴上责怪,但眼里却是关切与自豪。
程靖川笑了笑,去收拾野鸡野兔。
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收拾了出来,乔夏开口道:“我们先回去?你闺女还等着吃奶呢。”
“不急。”程靖川头也不抬地说:“我今早拿了一包奶粉回去,以后都给她喝奶粉,晚上我起来泡,你安心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