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伟在潮湿的睡袋里辗转反侧，一半是因为桥洞的寒冷，另一半是因为那五百万年薪带来的灼热幻想。
第二天，林伟翻出塞在背包最底层、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西装，仔细掸去上面的灰尘和褶皱，又找了个公共卫生间，用冷水拼命搓了把脸，试图洗去落魄的痕迹。当他站在黑石大厦脚下时，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大厦通体漆黑，像是用整块墨色玻璃堆砌而成，高耸入云，反射着天空的铅灰色，冷漠而神秘。周围的建筑在它面前都显得矮小局促。进出的人流稀疏，个个步履匆匆，面无表情，安静得诡异。
前台接待是个妆容精致却眼神空洞的年轻女人，核对了林伟的身份证后，递给他一张临时门禁卡，指引他乘坐一部需要专用密钥才能启动的电梯，直达顶层。电梯内部是暗色调的金属面板，运行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移动，只有楼层数字无声地跳跃。
顶层办公室的装潢极简到近乎冷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似的、若有若无的奇特气味。面试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合体黑色套装的女人，自称姓陈。她的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但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内心。
面试过程出乎意料的简短。陈女士几乎没有询问林伟过去的工作经历，更多的是在强调夜班岗位的特殊性：绝对的孤独，漫长的守夜，以及必须严格遵守的规章制度。
“林先生，”陈女士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个岗位薪酬优厚，是因为它要求员工具备极高的责任心和…对规则的绝对服从。公司只有一条核心禁忌，请你务必牢记，任何时候，尤其是深夜值班期间，绝对不能打开办公区的任何电脑。你的工作内容由控制台的指令系统下达，不需要借助个人计算机。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不能打开电脑？林伟心里掠过一丝怪异。一个科技公司，夜班值班不许用电脑？但这疑虑瞬间就被五百万年薪的巨大光芒淹没了。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得发疯。别说不用电脑，就是让他整晚站着不动，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绝对可以，陈女士。我保证严格遵守。”林伟回答得斩钉截铁。
陈女士审视了他几秒钟，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模式化的微笑：“很好。恭喜你，林伟先生，你被录用了。今晚开始上班，有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林伟，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具体工作细则和注意事项，值班经理会向你交代。”陈女士递过来一份厚厚的劳动合同和一份薄薄的、用加重字体印刷的《安全守则》附件。林伟看都没看具体条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生怕慢了一秒，这个机会就会从指尖溜走。
离开黑石大厦，林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确认了账户里收到的一笔“签约奖金”——数额足够他立刻租下一个干净的单间公寓，并买上几套像样的新衣服。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从地狱直接升入了天堂。至于那条古怪的禁令，早已被狂喜冲到了脑海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