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夜却在这时抬起头,看向雷烈,语气依然平淡:“雷组长,三个现场,都完全没有任何进入的痕迹?包括窗台、通风口这些非常规路径?”

雷烈没想到这个赤脚的年轻女助理会突然发问,没好气地说:“废话!有痕迹我还用来这儿催老秦?门锁完好,窗户扣死,监控屁都没拍到!第一个,死在自家反锁的卧室,财务总监;第二个,豪华酒店顶层套房,门链都挂着,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现在这个,更绝,水库里捞上来的,岸边什么痕迹都没有,像是自己走进去的!三个毫无关联的人,三个密不透风的盒子!你说,这不是鬼干的,是什么?”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苏夜沉默了片刻,视线重新回到解剖台上那具尸体的双脚,低声自语,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盒子关得再紧,总有什么东西……是关不住的。”

雷烈没听清,也没在意,又催促了秦卫东几句,便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满室的压抑。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解剖室里只剩下苏夜一人。她完成了所有的清理和记录工作,却没有立刻穿鞋。她走到窗边,窗外是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但她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玻璃,落在了某个未知的远方。她轻轻抬起右脚,脚底轻轻抵在冰凉的窗框上,细微的灰尘沾染上她过于干净的皮肤。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低频震动的感觉,顺着脚底骨骼隐隐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怨恨。不是来自刚才那具尸体,而是更遥远的地方,如同潮汐般起伏不定。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这座城市底下,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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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第四个“盒子”出现了。

地点在东区一栋颇为老旧的公寓楼。死者是一位独居的退休历史教师,陈明远,七十岁。发现他的是定期上门送餐的社区护工。公寓门从内反锁,护工用备用钥匙都打不开,最后是消防破门而入。

雷烈带着人赶到时,现场已经被先期到达的派出所民警保护起来。老式的两居室,收拾得异常整洁,几乎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死者仰面躺在客厅的地板中央,衣着整齐,表情安详得像是在睡梦中去世。没有挣扎痕迹,没有血迹,没有打斗迹象。门窗完好,锁具没有任何撬动痕迹。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已经凉透。

又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查!给我一寸一寸地查!”雷烈红着眼睛,像一头困兽,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踱步,“天花板!下水道!空调管道!任何可能进出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技术队的同事满头大汗地忙碌着,各种仪器轮番上阵,但反馈回来的都是摇头。没有陌生指纹,没有陌生DNA,没有可疑纤维,当然,也没有任何脚印——除了死者自己的拖鞋印,以及护工和第一批民警进入时留下的杂乱鞋印。

现场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这种无懈可击的完美,比血腥暴力的现场更让人心底发毛。凶手像个幽灵,或者说,像个精通某种完美犯罪的顶级高手。

秦卫东带着法医中心的人也到了现场进行初步勘察。苏夜依旧跟在他身后,提着沉重的现场勘查箱,依旧悄无声息地脱掉了鞋子,赤脚站在门口铺着的塑料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