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藏着我的命。
搜查持续了半个时辰，几乎把浣衣局翻了个底朝天，自然是一无所获。
管事嬷嬷气得脸色铁青，临走前，她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化为实质。
“都给我记住了，手脚不干净的，早晚得剁了喂狗！”
她走后，屋里一片狼藉，宫女们小声地啜泣着，收拾着自己被翻乱的东西。
一个叫杏儿的宫女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青梅，你看见没？刚才搜查的时候，连金吾卫的人都来了，就守在门口。听说淑妃娘娘丢了御赐的‘岁寒兰’玉佩，龙颜大怒，下令彻查呢。”
我心头一颤。
“御赐的？”
“可不是嘛，”杏儿撇撇嘴，“那是陛下前年赏的，娘娘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现在丢了，怕是要掀起一场大风浪。你说，这玉佩……到底会在哪儿呢？”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被褥扶起来，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冷。
原来，那不仅仅是淑妃的玉佩。
它是皇帝的东西。
02
接下来的两天，浣衣局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管事嬷嬷的脸一天比一天难看，看谁都像是贼。我们干活时，她就背着手在后面来回踱步，那眼神盯得人后背发毛。
杏儿偷偷告诉我，宫里已经有好几个小太监小宫女被抓进慎刑司了，都是些平日里手脚有些不干净的，屈打成招，但玉佩还是没找着。
“这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烧到咱们这儿了。”杏儿一边晾衣服，一边唉声叹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低头拧着手里的床单，水顺着手腕流下来，冰凉。
那块“岁寒兰”还藏在那堆冷宫的脏衣服里。我不敢去拿，也不敢扔。那地方虽然暂时安全，但衣服总有要洗的一天。
它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我丢不掉，也握不住。
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梦里，管事嬷嬷狞笑着从那堆脏衣服里翻出玉佩，指着我大喊：“抓起来！”然后无数双手把我拖进黑暗里。
我被吓醒，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窗外那片四四方方的天，从墨黑一点点变成灰白。
这天下午，我被派去给各宫送浆洗好的衣物。
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木头车，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深秋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透着一股萧瑟。
路过金吾卫巡逻的队伍时，我习惯性地低下头。
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渊。
他是金吾卫的一个小旗，平日里负责我们这片区域的巡防。他不像别的侍卫那样咋咋呼呼，总是很沉默，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杆枪。
我见过他几次，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一篮子衣服弄翻了，他正好路过，什么也没说，就蹲下来帮我一件件捡起来。他的手指很干净，骨节分明，不像我，指甲缝里总有洗不掉的污垢。
今天，他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很平静，却像一口深井，让我看不透。
我心里一慌，赶紧加快了脚步，木头车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在催促我快点逃离。
送完最后一篮衣服，已经是黄昏。
回浣衣局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废弃的宫苑。那里曾经是某位宠妃的居所，后来妃子失势，院子就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