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宫与惊雷
我叫苏晴,曾经是市刑侦支队里最年轻的骨干,队里老人常拍着我肩膀说“这丫头是块好料,以后准是警队的明日之星”。可现在,我顶着“证物室首席档案管理员”的虚名,天天跟满架子蒙尘的旧物件打交道——说白了,就是个给证物贴标签、扫条码的,跟仓库管理员没两样。
每次想到一年前那场行动,我胸腔里就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喘不上气。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们蹲点抓一个贩毒团伙,我负责盯梢巷口的望风手。眼看目标要跑,我没等支援到位就冲了出去,结果跟阿杰撞了个正着——他是为了护我,被对方的车狠狠撞飞,像片破布似的砸在墙上,血瞬间混着雨水漫开,染红了我半条裤腿。
医生说阿杰能活下来是奇迹,可这奇迹的代价是他成了植物人,至今躺在医院里没醒。而我,因为“擅自行动、导致队友重伤”,被从刑侦一线踢到了证物室。曾经勾肩搭背的同事,现在见了我要么绕着走,要么用那种同情又嫌弃的眼神瞟我,仿佛我是个会带来霉运的扫把星。就连食堂打饭,大师傅给我盛菜时手都能抖三下,生怕沾到我的“晦气”。
证物室在警局地下室,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永远飘着灰尘和金属锈味,墙上的排气扇吱呀转着,跟老破车似的。这天天气格外闷,外面的天灰扑扑的,像盖了层脏抹布,连地下室的温度都比平时高了好几度。我握着扫码枪,对着架子上的证物盒机械地扫着,“嘀嘀嘀”的声音单调得让人犯困。盒里装的是去年一桩盗窃案的赃物,一枚生锈的戒指,我扫到第三遍时,眼皮子都快粘在一起了。
角落里堆着三个没拆的快递箱,是上周收发室转过来的,收件人写的都是“市局刑侦支队”,没具体人名,寄件人信息也模糊不清。以前队里常有人公物私用,网购填单位地址,最后没人认领的快递就全堆到证物室来,我见怪不怪了。
我踢了踢最破的那个纸箱,硬纸板都被潮气泡软了,胶带泛黄发脆,一扯就能掉。“什么破烂都往这儿塞,真是麻烦。”我嘟囔着,从抽屉里翻出美工刀,刀刃划开纸箱时,扬起一阵细灰,呛得我咳了两声。
箱子里空荡荡的,就垫了层皱巴巴的报纸,中间躺着一本笔记本。黑色封皮,摸上去是廉价的人造革,滑溜溜的,还带着点让人不舒服的凉意,像摸到了一块冰。封面上没logo,没文字,连个装饰都没有,朴素得有点诡异。我拿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的,跟空本子似的。
“切,哪个中二少年买的死亡笔记周边啊?”我忍不住笑了,手指摩挲着封皮,想起上学时看的动漫,那时候还跟同学开玩笑说“要是真有这玩意儿,先把数学老师的名字写上”。现在想想,那点少年意气早就被现实磨没了。
闲着也是闲着,我随手翻开笔记本。扉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上印着一行宋体字,四号大小,墨色均匀,没半点晕染,冷冰冰的:“真相,还是救赎?”
“装神弄鬼。”我心里的烦躁一下子涌了上来,早上整理旧卷宗时,看到了赵建国的案子——那个工地老板半个月前“意外”坠亡,现场没找到目击证人,案子一直悬着。我从笔筒里抽了支黑色签字笔,笔尖0.5mm的,是队里统一发的,写起来有点洇纸。我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思,在空白页上用力写下“赵建国”三个字,墨水在纸上晕开一点,像个小墨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