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我不愿入宫为妃,又把自己摆在了为皇家延续血脉的“功臣”位置上。
谁都知道,七王爷萧澈不良于行,幽禁府中,根本不可能有子嗣。
我这么说,无异于宣告自己愿意守一辈子活寡。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等悲惨的命运。
但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却是唯一的生路。
萧玦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想得到我,更想通过掌控我来掣制我父亲,当朝丞相苏振。
可我当众毁容,又请嫁萧澈。
他若执意将我这个“毁容之人”纳入后宫,必会落下一个强抢臣女、不顾伦理的骂名。
更重要的是,太后不会允许。
果然,太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向萧玦,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皇帝,既然苏家丫头心意已决,哀家看,这桩婚事,便允了吧。”
“母后!”
萧玦不甘地嘶吼。
“怎么?皇帝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太后眼神一凛,“苏丫头说得对,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大事。老七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孤苦伶仃,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哀家也放心。”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更何况,天下美人何其多,皇帝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已经毁了容的女子?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皇家气度?”
每一句话,都堵死了萧玦所有的退路。
他死死地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充满了不甘、暴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准……了……”
我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2.
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不在皇宫,而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里。
额头上的伤口被仔细处理过,包扎了起来,但依旧传来阵阵刺痛。
“小姐,您醒了?”
贴身丫鬟春桃见我睁眼,喜极而泣,“您吓死奴婢了!”
我坐起身,掀开车帘一角,外面是陌生的街道,行人稀少,处处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小姐,是……是去七王府。”
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说……说您既然要嫁,那便从简,直接将您送入王府,即日完婚。”
我心中冷笑。
从简?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八抬大轿,没有三书六礼,甚至连一身喜服都没有。
我,当朝丞相的嫡女,就这么穿着一身选秀时的宫装,被一辆破旧的马车,像货物一样送到了夫家。
这是羞辱,是惩罚。
是萧玦对我无声的报复,也是太后对我这颗“废棋”的处置。
但我不在乎。
只要能离开皇宫,远离萧玦那个疯子,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春桃扶着我下车,眼前是一座看起来颇为陈旧的府邸,朱漆的的大门都有些斑驳,门上的牌匾写着“澈王府”三个字,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只有两个老仆没精打采地扫着落叶。
与我苏家丞相府的气派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身形佝偻的老者迎了上来,对着我草草行了一礼:“老奴福伯,见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