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职躺平乡村,只想钓鱼种菜了此残生。直到那位曾被我甩掉的女总裁,开着迈巴赫找上门。她微笑着对全村宣布:“我来投资。”只有我知道,她是来讨债的。当她用整个村庄逼我现身时,我当年的后悔,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一
七月的月桥村,是被溽热和蝉鸣包裹的一颗清凉琥珀。时光在这里流淌得极缓,慢到可以看清露珠从竹叶尖坠落的轨迹,慢到可以数清午后透过槐树筛落的光斑。
林枫就浸泡在这片慢时光里。
他赤着脚,蹲在自家小院冰凉的井水边,慢条斯理地搓洗着刚摘下的黄瓜。黄瓜顶花带刺,翠绿欲滴,带着阳光的温度。院子不大,泥墙爬满了牵牛花,角落里一棵老桂花树枝叶亭亭,投下满院阴凉。这是他租下的老宅,一年租金抵不上他过去在大城市一个月的房贷。
洗好黄瓜,他拎起靠在墙根的鱼竿和小桶,踢踏着人字拖,不紧不慢地往村口的月河走去。路上遇到摇着蒲扇在树荫下打盹的陈叔,老人眯缝着眼招呼:“小林,又去喂鱼啊?”
林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陈叔,您这叫啥话,我今天是去给咱晚饭加个菜。”
“得了吧,你那鱼竿,我看都快生锈了。”陈叔哈哈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晌午头,河边凉快。”
这就是林枫现在的日子。一年前,他还是沪上某互联网大厂的高级程序员,代号“林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架构着虚拟世界的宏伟蓝图,也透支着真实的生命。直到某个凌晨,他在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眼前发黑,瘫倒在冰冷的显示屏前。出院后,他毫不犹豫地递交了辞呈,删光了所有工作群,背着简单的行囊,像一滴水汇入大海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他流浪了几个地方,最后被月桥村的宁静俘获。这里没有KPI,没有日报周报,没有无休止的会议和扯皮。有的只是清晨的鸟鸣、傍晚的炊烟、邻居送来的时令蔬菜,以及河水永不停歇的潺潺声。
他在河边常坐的老柳树下躺倒,鱼钩随意甩进水里,草帽盖住脸,听着风声、水声、蝉声,很快就有了睡意。这种无所事事的悠闲,是他用过去十年的拼命换来的救赎。他称之为“精神上的深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与乡村格格不入的低沉引擎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河边的静谧。林枫掀开草帽一角,眯眼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像一头优雅而危险的钢铁怪兽,正小心翼翼地行驶在狭窄的村道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种级别的豪车,出现在月桥村,比看到熊猫还稀奇。林枫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久违的、类似于条件反射的警觉悄然苏醒。他下意识地坐直身体,目光追随着那辆车。车子并未在村中停留,而是缓缓驶向了村子另一头,那里有几栋条件稍好的民宿。
也许是哪个来体验生活的富豪吧。林枫试图安慰自己,重新躺下,但心底那丝不安却像水底的暗草,悄悄蔓延。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再次将草帽盖在脸上,可那份刚刚还充盈心间的宁静,已然有了细微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