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出去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偶尔有公司给了面试机会,对方一听到我的名字,看到我的脸,那表情就变得古怪又轻蔑。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
然后就是一句“你回去等通知吧”,再无下文。
我碰了一鼻子灰,终于明白,我已经被江家彻底封杀了。
那年冬天特别冷。
亦安半夜突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我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找出几枚硬币,连去医院挂号的钱都不够。
窗外下着倾盆大雨,我用旧毛毯裹紧亦安,疯了一样冲进雨里。
我抱着他,在无人的街道上奔跑,一边跑一边哭。
雨水和泪水糊了我一脸,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冲进一家24小时药店,跪在地上求药剂师先给我一些退烧药。
那一刻,我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被现实碾得粉碎。
为了活下去,为了养活亦安,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放下了曾经书香门第的清高,去工厂打零工,在流水线上做着最机械的活,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晚上,我去做家政,给别人打扫卫生,洗碗拖地。
凌晨,我还去垃圾站捡废品,和那些流浪汉抢夺每一个可以换钱的纸箱和瓶子。
我累得像一滩烂泥,回到家倒头就能睡着。
可只要一看到亦安熟睡的脸,那张酷似江明远的小脸,我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是我的命,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一天只吃一顿饭,经常是馒头配咸菜。
但我保证,亦安每天都能喝到牛奶,吃到最有营养的辅食。
他长得很快,很健康,也很懂事。
有一天,他仰着小脸问我:“妈妈,爸爸去哪里了?爷爷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的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却映出了我的狼狈和心碎。
我强忍着泪水,蹲下来抱住他,编造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谎言。
“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爷爷……爷爷只是太忙了,他很爱亦安的。”
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不能告诉他,他的爸爸下落不明,他的爷爷视他为野种。
我不能让这份肮脏和残酷,玷污他纯净的世界。
生活的转机,出现在我路过一个外卖站点的时候。
我看到门口贴着招聘启事。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站点的老板娘陈姐,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嗓门很大,但心肠不坏。
她上下打量着我,看着我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那双写满疲惫的眼睛。
“妹子,送外卖可是个苦差事,风里来雨里去的,你能行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坚定。
陈姐叹了口气,收下了我。
从此,我成了一名外卖骑手。
我骑着一辆二手电动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夏天,顶着烈日,汗水湿透了衣背。
冬天,迎着寒风,手脚冻得没有知觉。
我遇到过蛮不讲理的顾客,因为迟到几分钟就对我破口大骂。
我也遇到过深夜里给我递上一杯热水的保安大叔。
生活的苦,我一点点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