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搅动着药罐的手，微微一顿。
“他的头发，变得像昆仑山的雪一样白。他抱着你的灵位，坐在你的床边，不言不语，不饮不食。谁劝都没用。柳师姐哭着求他，他却像没看见一样，眼中只有那个冰冷的牌位。”
明轩苦笑一声：“我们都以为，师尊只是太过悲痛，毕竟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可我们都错了。”
“半个月后，他出关了。整个人都变了，身上……身上带着一股邪气。他开始疯狂地翻阅昆仑的禁书，寻找招魂复生的法术。掌门师伯劝他，说人死不能复生，让他不要执迷不悟。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结果，他一剑重伤了掌门师伯，抢走了昆仑的镇山之宝‘聚魂灯’，叛出了师门。”
我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谢长清……叛出了昆仑？
这怎么可能？
昆仑于他，是信仰，是根基，是他穷尽一生守护的地方。
他怎么会为了我一个“已死”的替身，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仙界各大门派都在通缉他，说他堕入了魔道。”
明轩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直到前几天，我奉命下山追查一桩妖物作乱的案子，却意外撞见了他。”
“他正在屠戮一个小的修仙世家，只为了抢夺那家传的‘血魂引’。那是一种邪术，可以用生灵的精血，强行凝聚消散的魂魄。”
“我上前阻止他，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却像不认识我一样，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挡我者死’，然后就对我下了杀手。若不是我拼死用师门秘法逃脱，恐怕已经……”
明轩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恐惧，我感同身受。
那个我认识的谢长清，清冷孤高，心怀苍生，视斩妖除魔为己任。
他绝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修炼邪术。
他到底……怎么了？
难道，他对我……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又被我迅速掐灭。
不可能。
他爱的人是柳清言。
他亲手将我推下诛仙台，又怎么可能为我疯魔？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或许，他只是因为亲手处决了朝夕相伴五百年的徒弟，心生愧疚，道心不稳，才走了火，入了魔。
对，一定是这样。
这与爱无关。
我这样告诉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5.
明轩的伤势在我的照料下渐渐好转。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心中仍有怀疑，却再也没有点破我的身份。
他只是默默地留下来，每天帮我劈柴、挑水，像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小子。
有他在，忘川居倒是热闹了不少。
小翠那丫头似乎很喜欢这个长相英俊、不爱说话的“帮工”，总是有意无意地找他搭话。
明轩虽然不善言辞，但对小翠的叽叽喳喳，也并不反感。
看着他们，我偶尔会有些恍惚。
如果当初，我没有被谢长清带上昆仑山，是不是也会像小翠一样，在某个小镇上，遇到一个心仪的少年，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可惜，没有如果。
这天，明轩在院子里练剑。
他没有用仙力，只是用着最基础的剑招。
一招一式，都带着昆仑剑法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