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诛仙台上，罡风如刀，割裂我的仙袍。
师尊谢长清就站在我对面，手中那柄曾教我第一式剑招的“霜寒”剑，此刻剑尖正对着我的心口。
他的眼神，比昆仑之巅的万年玄冰还要冷。
他身后，是我那刚刚寻回的白月光师姐，柳清言。
她梨花带雨，柔弱地靠在师尊怀里，声音发颤：“师尊，都是清言的错，你不要怪师妹……师妹她只是一时糊涂。”
谢长清拥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灵月，你可知罪？”
我笑了。
我当然知罪。
我的罪，就是在柳清言失踪的五百年里，成了她最完美的替身。
我的罪，就是让他习惯了我的存在。
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个赝品，自然要被销毁。
“弟子不知。”
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若说嫉妒师姐，给她下了牵机蛊，证据呢？”
他眸光一沉，将一张染血的丝帕甩到我面前：“这还不够？”
我看着那丝帕上熟悉的“牵机蛊”血咒，心中一片冰凉。
这血咒，是他亲手教我画的，用来对付妖魔。
他怎么会不知道，此蛊对仙体无用，只会让凡人腹痛三日。
柳清言，好一招以退为进。
“灵月，我最后问你一次，解药，交还是不交？”
我抬头，望进他那双曾映照过整片星河，也曾温柔地映照过我的眼睛里。
如今，那里只剩下失望与冰冷。
也好。
“解药，没有。”
我昂起头，迎上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我死了，这蛊，自然就解了。”
说完，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转身，向后决然一跃，坠入诛仙台下翻涌的混沌之中。
他不知道，我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那枚藏于舌下的“金蝉转生丹”，是我用半生修为换来的唯一生机。
谢长清，你我师徒千年，恩断义绝。
从此，世间再无灵月。
你，自由了。
而我，也终于解脱了。
1.
坠入诛仙台的瞬间，万千雷霆贯穿我的仙骨，撕裂我的神魂。
那种痛苦，远超世间任何酷刑。
但我死死咬着牙，护住心脉最后一丝清明，将“金蝉转生丹”的药力催发到极致。
丹药化作一道金光，包裹住我即将离散的魂魄，穿透无尽的混沌，坠向人间。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禁术。
成功，则金蝉脱壳，重获新生，但修为尽散，仙根被毁，与凡人无异。
失败，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赌赢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正躺在一条潺潺的小溪边。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面容。
我从溪水倒影中看到一张平凡却清秀的脸，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溺水而亡的孤女，名叫阿苏。
从今天起，我便是阿苏。
我失去了所有修为，但千年的见识和心境还在。
我并未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也不用仰望那个遥不可及的背影，再也不用揣摩他每一个眼神的含义，再也不用活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在凡间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安顿下来。
这里依山傍水，民风淳朴。
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碎银，盘下了一间濒临倒闭的小酒馆，取名“忘川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