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偷偷在周末抱着篮球跑到社区的破旧篮球场练习运球和投篮,手心磨红了也咬牙坚持。只因为有一次无意中听到顾言和同学聊天,说起觉得会打篮球的女生很酷。
可是,这份小心翼翼珍藏的喜欢,林微从来不敢说出口。她见过隔壁班文艺委员红着脸给顾言递情书,顾言礼貌地接过,却用疏离而坚定的语气说:“谢谢,但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她也听过顾言和好友在篮球场边畅想未来,他说他想去北方上大学,看看真正的雪是什么样子。
于是,林微觉得,自己就像巷尾那棵梧桐树投下的影子,只能默默地、固执地跟在顾言身后,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变化,却永远无法走到他的前面,与他并肩。他是那么耀眼,而自己如此平凡。
林微不知道的是,顾言其实很早就注意到她了。比她自己以为的,要早得多。
那还是他们十岁那年,小学春季运动会。林微参加跳绳比赛,紧张之下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摔在粗糙的跑道上,膝盖瞬间擦破了一大块皮,血珠混着沙土渗了出来。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咬紧嘴唇,眼圈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想在全校同学面前显得太狼狈。
就在她努力试图自己爬起来的时候,一个身影飞快地跑了过来,是顾言。他蹲下身,看着她的伤口皱了皱眉,然后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纸印着草莓图案的水果糖,熟练地剥开,递到林微嘴边:“给,吃了糖,就不那么疼了。”
林微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那颗粉红色的糖果,以及顾言带着些许关切的眼神。她下意识地张开嘴,甜甜的草莓味立刻在舌尖弥漫开来,奇异地,膝盖上火辣辣的痛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那天,顾言没有立刻跑回自己的班级区域,而是蹲在她旁边,陪着她等老师过来处理伤口。阳光暖洋洋地落在他柔软的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晕,美好得让林微有一瞬间想伸手去摸一摸。
就是从那天起,顾言的口袋里似乎总是会备着几颗草莓味的糖。他自己并不太嗜甜,但他记得,林微喜欢这个味道。
顾言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关注着林微。他会在发现林微房间灯亮到很晚(想必是在熬夜写作业)时,从阳台那边递过去一杯温好的牛奶,玻璃杯壁上总是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少年干净利落的字迹:“早点睡。”他会在明明带了伞的下雨天,看到林微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大雨发愁时,走过去,状似随意地说:“哦,我正好要去图书馆还书,顺路,一起走吧?”然后故意把伞倾向她那边,自己的半边肩膀被淋湿。他还会在重要的考试前,把自己整理得条理清晰的笔记,“不小心”放错在林微的课桌抽屉里。
然而,和小姑娘林微一样,少年顾言也将这份喜欢深埋心底,不敢轻易表露。他见过林微对着隔壁班那个活泼的体育委员送的漫画书笑得眉眼弯弯,以为她欣赏那种阳光开朗型的男生;他也偶然听到林微和闺蜜聊天,说起以后想留在南方,守着家里那间小小的杂货铺,过安稳平淡的日子。这与他向往的北方冰雪世界截然不同。他觉得自己就像盛夏时节穿堂而过的风,或许能轻轻拂过林微的马尾辫和发梢,带来片刻的清凉,却终究留不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