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大兴安岭深处,传闻护林员老赵每隔七天就会在林中重复死亡现场。
新来的小周不信邪,偷偷翻开老赵的巡山日志:
“1983年秋,猎户送来三只白狐,当晚工具房传来剁骨声……”
最后一页粘着张黄符,背面是用血画的林场地图。
当晚小周的木窗被刨出爪印,林场广播突然自放哀乐。
老赵僵直着敲他的门:“快逃,它们要借活人还阳——”
话音未落,林场所有墓碑竟齐刷刷转向了宿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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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三年的秋风,比往年来得更肃杀一些。它从西伯利亚毫无遮拦地扑过来,卷过绵延不绝的兴安岭林海,带起的松涛声像是无数冤魂在集体呜咽。林场就窝在山坳里,几十栋低矮的砖房木屋,被无边的、已经开始泛黄转红的林子紧紧包裹着,像巨兽嘴边不经意漏下的一点残渣。电线杆子歪歪斜斜,广播喇叭偶尔在傍晚嘶哑地唱上一段革命歌曲,更多时候,只有风声,和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
周建军是开春时分调来的城里娃,细皮嫩肉,肚子里有点墨水,带着一股不信天不信地的劲儿。他被分到最偏远的第三林场,跟着老护林员赵大山巡山。老赵是个闷葫芦,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大兴安岭的风霜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他看人的眼神总有点飘忽,尤其在望向林子深处的时候,那眼神里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东西,周建军起初以为是警惕,后来觉得,那更像是……一种认命般的恐惧。
关于老赵的传闻,在林场和附近的屯子里悄悄流传。都说他命硬,克亲,早年老婆孩子都没了,就剩他一个守着这片不见尽头的林子。更邪乎的是,有人说,每隔七天,准是礼拜二的夜里,就能在老赵负责巡视的那片靠近乱葬岗的老林子里,看见他“死”一回。不是真死,是重复他某个至亲或者他自己曾经遭遇过的死亡场景。有人说见过他浑身是血靠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喘气,有人说看见他被什么东西追着,跌跌撞撞,最后扑倒在一个土坑里没了声息,可第二天,老赵又好好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巡山、吃饭、沉默抽烟,对前夜的事绝口不提。
周建军对这些乡下野闻嗤之以鼻。他是受过教育的,信奉唯物主义,觉得这都是闲出来的毛病,或者干脆就是以讹传讹。但他不傻,能感觉到林场里其他人对老赵那种若有若无的疏远和敬畏。连场长派活儿时,对老赵都格外客气几分。
让他心里真正犯嘀咕的,是上个礼拜二夜里的事。那天他睡得不安稳,半夜被尿憋醒,趿拉着鞋出门,一抬头,猛地看见对面山梁上,月光惨白地照着,一个黑影正沿着山脊踉跄奔跑,看身形,极像老赵。那黑影跑到一棵特别高大的落叶松下,突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猛地顿住,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没动弹。周建军当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山梁上空空荡荡,只有树影摇曳,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他缩回屋子,后半夜基本没合眼。
第二天见到老赵,老头依旧沉默地整理着巡山的装备,绑腿打得一丝不苟,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周建军试探着问:“赵叔,昨晚……您没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