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有个小锤子在里头不停敲打。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无情地跳到了23:47，宽敞的开放式办公区里，只剩他这一盏荧光灯还散发着冰冷惨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隔夜咖啡、打印机墨粉和疲惫汗水混合的酸馊气味。
他的老板，张总，正以一种“我是为你好”的姿态，半靠在他的隔断板上。张总年近四十，身材保养得尚可，只是腰间略有些赘肉，被昂贵的定制西装巧妙地遮掩着。他手腕上那块欧米茄海马在灯光下偶尔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在提醒李默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阶层鸿沟。
“小李啊，”张总语重心长，唾沫星子随着他挥舞的手臂偶尔溅到李默的键盘上，“眼光要放长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是真拼！每天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态！什么叫福报？这就是福报！你现在付出的每一滴汗水，未来都会变成你银行卡里的数字，变成你安身立命的资本！这个项目，我是看重你，才交给你独立负责，这是机会，明白吗？”
李默的胃一阵痉挛。福报？他这个月的“福报”是连续加班二十二天，熬走了两个声称“身体不适”的同事，换来的是张总口头承诺的“年底考评优先”和一个明天上午九点就必须交出的、关于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领域的市场分析报告。房贷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父母的电话里总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何时能抱孙子，还有下个季度要交的房租……所有这些，都化作了无形的压力，将他死死按在这把号称符合人体工学、却只让他感到腰酸背痛的椅子上。
“……所以，不要有畏难情绪！要有主人翁精神！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张总终于结束了他长达二十五分钟、信息量几乎为零却极具精神消耗的动员，用力拍了拍李默的肩膀，那力道让他身子晃了晃，“明天早上，我希望在我办公桌上看到一份让我眼前一亮的方案初稿。”
看着张总意气风发走向电梯的背影，李默像一滩烂泥般软在椅子上，连抬起手指关闭电脑屏幕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机箱风扇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摸索着掏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划开应用商店，漫无目的地浏览着那些色彩鲜艳、图标夸张的游戏，想找个不需要动脑的点击类游戏来麻痹一下自己近乎崩溃的神经。
就在他手指机械地上滑时，屏幕中央毫无征兆地弹出一个应用图标——极简的纯黑背景上，一个线条利落的白色笑脸表情，那笑容弧度微妙，看不出是鼓励还是嘲弄。应用名只有两个字：《超我》。描述更是言简意赅到诡异：“重塑你的职场人生，发现真实的你。”没有开发者信息，没有用户评分，没有下载数量，像个突然闯入现实世界的数字幽灵。
或许是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厌世情绪，或许仅仅是出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好奇心，李默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下载”按钮上。几乎没有等待时间，应用瞬间安装完成。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黑白图标。
界面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冷峻。背景是深邃的、仿佛有无尽星辰的宇宙图景，左侧是一个清晰的角色状态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