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序曲：午夜惊魂
凌晨三点十七分。
城市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像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陈宇家就是其中一颗。
一声尖锐的、极具穿透力的啼哭，毫无预兆地划破了主卧的寂静。那哭声不像人类幼崽的，倒像某种小型警报器，精准地刺入耳膜，直抵神经中枢。
陈宇猛地从床上弹起，动作大得差点把身边的方静掀下去。他心脏狂跳，眼前模糊，下意识去摸床头柜，摸到的不是手机，而是一个冰凉柔软的硅胶奶嘴。
“乐乐……”他含糊地咕哝一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婴儿床里，三个月大的儿子乐乐张红着脸，拳头紧握，小腿有力地蹬踹着，哭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几乎是同时，方静也挣扎着坐起来。她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动作却比陈宇快得多。她一把推开还有些发懵的丈夫，俯身探向儿子，手指先熟练地探进尿不湿内侧。
“没湿。”她声音沙哑，带着疲惫，“应该是饿了。你去冲奶，一百二十毫升，四十五度水，先放水再放奶粉，平勺，不能多也不能少，摇匀后滴一滴在手背试温。”
一连串指令像预设程序一样流淌出来，不容置疑。
陈宇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哦，好。”他应着，脚步虚浮地走向厨房。厨房里还残留着昨晚的奶腥味。他找到消毒柜，拿出奶瓶，又去接水。恒温壶显示四十六度，他盯着数字看了几秒，试图回忆方静说的精确温度是四十五度还是四十六度？差一度有关系吗？应该……没关系吧？他懒得再调整，直接接了水。
舀奶粉的时候，他的手有些抖。那个小勺子要“平勺”，他小心翼翼地刮平，心里却在想，这“平勺”的标准是什么？视觉上的绝对水平？万一多一点呢？少一点呢？乐乐会不会营养不良或者消化不良？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让他动作更加迟疑。最终，他凭着感觉舀了三勺半——方静说过三个月可以加到三勺半了——然后盖上盖子，开始摇晃。手腕酸胀，他摇得有些敷衍。
回到卧室，他把奶瓶递给方静。方静接过，习惯性地挤出一滴奶滴在手背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陈宇！”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跟你说了多少遍！四十五度！这是四十六度！还有，你摇匀了吗？我看瓶底还有结块！跟你说了要左右水平摇晃，不能上下晃！会产生气泡，孩子会胀气！”
乐乐还在哭，哭声和方静的指责混在一起，像一根根针扎在陈宇的太阳穴上。他强压住心头的烦躁，低声说：“差一度而已，我看他饿得厉害，就将就一下吧。结块我看看……”他伸手想去拿奶瓶。
“将就？”方静猛地缩回手，眼神锐利，“孩子的肠胃能将就吗？你知不知道新生儿肠胃多脆弱？一点不注意就可能拉肚子、过敏！陈宇，这不是你在公司做项目，差不多就行！这是养孩子！”
“我知道是养孩子！”陈宇的声音也忍不住大了，“可我快困死了！明天，不，今天早上九点我还有个重要会议！你能不能别这么吹毛求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