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新壳

我站在那间废弃工厂的门口,旧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像一口松动的棺材盖。 夜色像一桶冷掉的沥青,从头顶浇到脚跟。方圆五百米内没有路灯,没有监控,连野狗都不肯多待——完美,正是我需要的“零点坐标”。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铁锈味混着潮气钻进鼻腔,像某种过期血包。 “连环杀手”四个字,跟了我六年,此刻贴在背上,比夜风还重。我受够了——受够了猎杀、受够了自己发明的“正义”、更受够了每晚一闭眼就浮现的那排空洞瞳孔。 今晚,我要亲手掐死那个身份,让世上只剩一具无名尸体。

月光从屋顶裂缝漏下来,像一把钝刀,把厂房劈成两半。 我踩着碎玻璃,走到提前踩过点的角落——那里躺着一只木箱,箱里躺着我为“自杀”准备的全部道具: 一截割开的煤气管、一只旧煤气罐、一块写了字的白布、一把塑料柄小刀,还有一瓶二锅头——用来伪造“生前最后一口”。

我蹲下身,先拧开煤气罐阀门。 “嘶——” 气体泄出的声音像蛇信,舔着耳膜。我把管子对准破口,让气味迅速弥漫。 接着,我解开袖口,用小刀在手臂上划出三道浅口。血珠滚出来,不疼,反而像给仪式盖章。 我把血抹在白布上,随手揉成一团,扔在机器脚边——明天发现尸体的人,会脑补出“割腕未遂,再开煤气”的完整剧情。

遗书我早已背熟,内容狗血却管用: “我杀累了,也演累了。别找我是谁,让烂肉归于烂肉。” 落款处我故意留下半个指纹,边角晕开一点血迹,像是写到最后一滴力气耗尽。

做完这一切,我后退两步,像导演审视舞台。 气味、血迹、姿势、光线,全部及格。 我掐表——十分钟内,浓度就能达到“一打火机全场升仙”的程度。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门口传来第二道脚步声。

“吱——” 门被推开,月光把一个影子拉得老长。 来者裹着一件灰扑扑的夹克,头发像鸟窝,手里拎着蛇皮袋——标准的城市游魂,流浪汉。 我暗骂一句,闪到一台废旧车床后,手指已经摸向腰后的折叠刀。

男人没开手电,只靠月光翻箱子,嘴里嘟囔:“妈的,今晚捡不着铜,捡点铁也成……” 他越走越近,煤气味钻进他鼻腔,他抽了抽鼻子,没在意——酒精与腐锈早摧毁了他的嗅觉。 我盯着他后颈:颈椎第三节,一刀下去,连喊都省了。 可就在我准备扑出去时,一个更疯狂的主意蹿上来—— 为什么不再利用一次? 我需要一具“我”,而他,需要一场“意外”。

我把刀收回,换上一副崩溃脸,从阴影里踉跄走出。 “兄弟……借个火?” 流浪汉猛地转身,蛇皮袋“咣当”掉在地上,露出半截生锈水管。 他警惕地后退半步,目光扫到我手臂上的血,喉结滚动。

我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然后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递过去。 “别害怕,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钞票在月光下像一面白旗,流浪汉盯着它,两秒钟后,眼里的防备换成贪婪。 他接过钱,手指在币面上捻了捻,确认是真货,嘴角才裂开,露出一排被劣质烟草熏黑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