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私房牛肉面，是方圆五里公认的绝活，肉烂汤鲜。
但这口福，是留给我那整天直播打赏女主播的废物弟弟和客人的。
我的碗里，永远是清汤寡水的白面条，我妈说，女孩子要“穷养”，保持身材好嫁人。
直到那天，那个手臂上盘着一条过肩龙、天天来白吃的“恶霸”周沉，把我那碗清汤面“哐”地一声扣在了我爸的脚下。
他猩红着眼，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他妈是不是贱？你爹妈把你当牲口，你还真就吃草？”
01
我爸的巴掌扇在我脸上时，我闻到了他指尖残留的卤肉香。
火辣辣的疼，伴着嗡嗡的耳鸣，我看见我弟温添幸灾乐祸的眼神，和我妈那副想骂又不敢的怂样。
“你个死丫头，惹谁不好，去惹周沉那个瘟神！他要是再不来，咱家生意怎么办？”我爸压着嗓子，怒气却像油锅里的火星，噼啪作响。
周沉，我们这条街的“名人”。一米九的个子，经年不变的黑T恤，手臂上那条龙纹身张牙舞爪，从手腕一直盘到后颈。他每天饭点准时来，永远是那句：“老温，一碗牛肉面。”
然后，他从不给钱。
我爸不但不敢要，还得陪着笑脸，切最大块的牛腱子肉，铺得满满当当。
而我，作为亲女儿，只能捧着一碗飘着两根葱花的清汤面，在后厨的角落里吸溜。
今天，周沉不知抽什么风，没在前厅坐，一脚踹开后厨的门。我正蹲在地上吃面，被吓得一哆嗦。
他山一样立在我面前，阴影把我整个罩住。
他盯着我的碗，看了足足十秒，然后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抢过去，冲出后厨，把那碗面连汤带水地扣在了我爸脚边。
“妈的，温老板，”周沉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小孩碗里连个蛋花都没有，你他妈是喂猪还是喂女儿？”
当时，店里坐满了客人。
我爸的脸，瞬间从红转成了猪肝色。
现在，客人走了，周沉也走了，我爸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都是你！扫把星！”他指着我，“明天开始，你不用在店里待着了，滚回学校去！”
我捂着脸，没说话。十五岁那年，我爸说店里忙，让我辍学帮忙，说以后这店就是我的。可三年前，我弟温添职高毕业，爸妈立刻把攒下的钱给他买了最新的电脑和直播设备，说男孩子要有自己的事业。
从那天起，这店就成了我弟的“启动资金”来源，而我，成了店里多余的“成本”。
我妈王秀芬走过来，拉了拉我爸的袖子，低声说：“你跟孩子发什么火？周沉那边……”
“还能怎么办？明天老子亲自去他家赔罪！”我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直喘。
温添在一旁玩着手机，凉飕飕地插了一句：“爸，你可想好了。周沉那人，软硬不吃。要我说，就是温软的错，她但凡机灵点，躲着周沉吃，不就没这事了？”
看，这就是我的好弟弟。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
我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块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我的手指，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
我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弥漫。
没人关心我疼不疼，就像没人关心我饿不饿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