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浇透。
林晚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星河湾”小区一栋单元楼的屋檐下,浑身已经湿透。头发黏在脸颊和额头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在下巴尖聚成水珠,砸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溅起一小圈水花。
她抬起手,指尖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微微泛白,第三次按响了门铃。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很轻,却在这暴雨的背景音里格外清晰。林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像是要跳出喉咙。她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踩进身后的积水里。
门开了。
陆言站在玄关,穿着一身灰色的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刚被吵醒的惺忪。看到门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林晚,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里面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取代——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好久不见”,或者“不好意思打扰了”,但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只能狼狈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自己湿漉漉的帆布鞋尖。
半年了。
自从半年前那场激烈的争吵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电话拉黑,微信删除,像两条曾经相交过的直线,一旦分开,就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无限延伸,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
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的家门口,像个走投无路的逃兵。
还是陆言先打破了沉默。他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是那熟悉的、温和的语调:“进来吧,雨太大了。”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了进去。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先把湿衣服换了吧,别感冒了。”陆言转身走进卧室,很快拿了一套干净的男士棉质T恤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出来,递到她面前,“我的衣服,你先凑合一穿。”
林晚接过衣服,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和她冰凉的指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低声说了句:“谢谢。”
“浴室在那边,”陆言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毛巾和牙刷都是新的,你直接用就好。”
林晚点点头,抱着衣服快步走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瞬间,她紧绷的肩膀才终于垮了下来。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陆言收拾行李箱旁水渍的声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会和陆言重逢,但绝不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三天前,她那个嗜赌成性的父亲又欠下了一大笔债,催债的人堵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楼下。她连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逃了出来,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手机里翻遍了通讯录,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会收留她的人,竟然只有陆言。
这个她爱了三年,又因为一场误会而分手的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