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独坐窗前,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窗棂。一种奇特的使命感,如同初春的嫩芽,在她心底悄然萌发。帝后新政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光得以照进,而这光线下照出的魑魅魍魉,她似乎恰好有能力去驱散一二。
“助天下有情人觅得良缘,令无心者显露原形……” 系统激活时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这或许,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之一?不仅仅是活着,更是要用这双“不一样”的眼睛,去做些什么。
午后,沈清辞正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锤炼心性,丫鬟又来禀报:“小姐,门外有一位小姐求见,说是……永宁伯府的二小姐,姓赵。”
永宁伯府?赵二小姐?沈清辞在记忆中快速搜索。永宁伯是勋贵之后,虽不如顶级权贵,但也是正经的爵位之家。这位赵二小姐,印象中是个性子有些怯懦、不太起眼的姑娘。她怎么会来?
“快请。”沈清辞整理了一下衣裙,心中好奇更甚。
赵二小姐赵明月被引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裙,身形纤细,进门时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声音细若蚊蚋:“冒昧打扰沈姐姐,还望姐姐勿怪。”
“赵妹妹客气了,快请坐。”沈清辞看出她的不安,语气放得格外柔和,亲自给她斟了杯茶,“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赵明月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心,仿佛汲取一点暖意。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和挣扎,犹豫了半晌,才鼓足勇气开口:“我……我听闻沈姐姐看人极准……我……我心中有一事,实在煎熬,无人可诉,只好厚颜来求姐姐指点迷津……”
“妹妹但说无妨,若能帮上忙,我定不推辞。”沈清辞鼓励道。
赵明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家中……正在为我议亲。对方是……是安远侯府的旁支子弟,名叫郑坤。家世……自是极好的,人也看似稳重。可是……可是我偶然听闻,他……他房里早已有好几位通房丫鬟,且性子……似乎并不像表面那般温和。”她越说声音越低,脸也涨得通红,“父母觉得侯府门第高贵,是门好亲事,可我……我害怕……沈姐姐,陛下和娘娘倡导新风,难道女子嫁人,还是要面对这些吗?我……我能不能选择不嫁?”
这番话,比李玉茹的代為咨询要沉重得多。它直接触及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女子即使有了“婚恋自由”的名义,却依然要面对的现实困境——勋贵家族的内部龌龊、长辈对门第的执着,以及女子自身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沈清辞看着赵明月眼中真切的恐惧和迷茫,心中震动。赵明月的求助,已经超越了单纯辨别某个男子品性的层面,它关乎的是一个女子在时代变革的夹缝中,如何争取自主选择权、如何对抗家族压力的更深层问题。
陈铭之流,是显而易见的“渣”,可以用系统和计谋让其现形。但像郑坤这样的情况,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或许会被许多人所接受甚至羡慕(侯府旁支,家境殷实)。赵明月的“不愿意”,在许多人看来可能是“不识抬举”。
沈清辞沉默片刻,没有立刻使用系统去查看那个郑坤(冷却时间未到,且她感觉此刻更重要的是赵明月本身),而是认真地问道:“明月妹妹,首先,你要明白,陛下和娘娘的新风,赋予女子的是‘选择’的权利。这权利既包括选择‘嫁’,也包括选择‘不嫁’,或者选择‘嫁给什么样的人’。你的害怕和不愿意,本身并没有错。”
她握住赵明月冰凉的手:“但你要想清楚,你不愿意,是因为无法接受夫君有通房(这本身符合新风倡导的忠贞),还是单纯害怕侯府深宅的复杂?抑或是,你对那位郑公子本人,毫无好感?”
赵明月被问得怔住了,她似乎从未如此清晰地剖析过自己的内心。她想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我见过他一次,只觉得他看人的眼神……有些阴沉,我不喜欢。通房之事,我也无法接受。至于侯府……我自是害怕的。”
“既然如此,”沈清辞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的‘不愿意’就是有理有据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你的父母理解并支持你。”
她思索着,光靠嘴说肯定不行,必须要有能说服永宁伯夫妇的“理由”。这个理由,最好是郑坤本人或安远侯府有什么“硬伤”。
“明月,空口无凭,我们需得有些准备。”沈清辞心中有了计较,“这样,你若信我,可想办法打听一下那位郑公子平日里的交际圈子、常去的地方。过两日,或许我们可以‘偶遇’一番,让我亲眼看看此人。若他果真如你所说,或更有甚者,我们便能有所依据,再图后计。”
“真……真的可以吗?”赵明月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总好过坐以待毙。”沈清辞点点头,“但此事需得隐秘,你回去后切勿声张,只如常般即可。”
送走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赵明月,沈清辞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天际流云,心潮起伏。
在这股追求婚恋自由的新风下,有太多像赵明月这样的女子,她们渴望改变,却力量微薄,需要有人指引,有人支持。而自己,似乎正不知不觉地,走上了这条道路。
她感应了一下识海中的系统界面,那个卷轴图标的灰色已经褪去大半,预示着“往事回溯”功能即将冷却完毕。
是时候了。无论是为了验证赵明月的话,还是为了积累系统可能的“功德”,她都该主动出击了。
“郑坤……”沈清辞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