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残烛与微光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陈梦晨原本璀璨明媚的人生瞬间冰封,拖入了无尽的黑夜。他不仅失去了灵活的双腿,被医生宣判了终身与轮椅为伴的结局,更可怕的是,他失去了对生命的所有热情。
曾经,他是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朋友眼中幽默风趣的伙伴,是父母心中骄傲的资本。可一夜之间,一切都崩塌了。昂贵的西医、神秘的偏方,家人倾尽所有寻遍名医,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冰冷的摇头。肉体上的剧痛尚可忍受,但精神世界的坍塌,才是真正的凌迟。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越收越紧。他开始拒绝治疗,拒绝交流,甚至多次寻求自我了断。一次吞服过量安眠药,一次割腕,都被因担忧而时刻警惕的家人及时发现,从鬼门关硬拉了回来。活下来的陈梦晨,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他如同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日复一日。母亲林美兰的泪水,父亲陈国栋的叹息,都无法在他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一丝涟漪。
就在陈家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一个偶然的契机,一位与陈家有些交情的老中医前来探望,见状唏嘘不已,临走前提及:“或许,可以试试城南的刘家。他们家祖上世代行医,尤其擅长针灸和古方,只是……刘家后人性子比较孤僻,不轻易出手,看缘分吧。”
病急乱投医,陈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几经周折,找到了隐居在城南一片老旧巷弄里的刘清婷。
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空气湿润清新,但陈家的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刘清婷的住处带着一个小小的院落,种满了各种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香。她本人穿着一袭素雅的棉麻长裙,未施粉黛,面容清丽,眼神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和淡然。她看着轮椅上面如死灰的陈梦晨,没有流露出常人的怜悯或惊讶,只是静静地观察了片刻,然后对几乎要跪下来求她的陈母说:“留下他吧,三个月。成与不成,看他的造化。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个决定遭到了陈父陈国栋的强烈反对,他认为这简直是胡闹,把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但林美兰已经走投无路,她几乎是赌上了最后一把,力排众议,将陈梦晨留在了那个充满药草香的小院。
最初的几天,陈梦晨对刘清婷的一切举动都毫无反应。她喂饭,他便机械地张嘴;她为他针灸,他便任由银针刺入穴位,仿佛那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刘清婷也不多言,只是日复一日地为他调理、按摩、施针,熬制味道古怪的汤药。
转机发生在一个深夜。陈梦晨又一次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黑暗中,求死的念头再次疯狂滋长。他挣扎着试图从床上滚落,用头撞击床沿。一直睡在外间浅眠的刘清婷闻声赶来,她没有开灯,也没有惊慌失措地制止,只是在黑暗中准确地握住了他挥舞的双手。她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淡淡的草药气息。
“想死,很容易。”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平静得近乎冷酷,“但你就甘心带着这副狼狈的样子离开?让那些看你笑话的人称心如意?让你的父母余生都活在自责和痛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