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走回我的房间。
我坐在书桌前，拿起笔。
我在那张纸的最下方，写下了刚刚那两句话。
“别照镜子！”
“别让它学会你的脸！”
我用笔尖，在句子下面画了两道横线。
我的喉咙有些干。
我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倒水。
台灯在我身后。
我的影子投射在面前的墙上，又高又大。
我迈出一步，转过身。
我停住脚步。
我面前的墙上，我的影子还保持着我转身前的姿态。
它没有动。
一秒。
墙上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变成了我现在站立的姿势。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看着墙上的影子。
它也一动不动。
我再次转身，比刚才更快。
我的身体转了过来。
我的影子停留在原地。
它维持着我背对墙壁的轮廓。
片刻之后，它才猛地扭转，跟上我的动作。
我慢慢后退，一步，两步。
我的眼睛没有离开墙上的影子。
我的后背碰到了冰冷的门板。
我的手摸索着，握住了门把手。
影子和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静静地站在墙上。
4 村规之谜
我拧动门把手。
我退到走廊里。
我没有回头，直接把门带上。
锁芯发出咔哒一声。
我穿过走廊，走进堂屋。
爷爷的呼吸声从他的房间传来，平缓，绵长。
我走向大门，拧开锁，走了出去。
夜里的空气很凉。
我站在屋前的土路上。
爷爷的话在脑子里。⌜点灯。⌟
我顺着小路走下去。
村里很黑，大部分人家的灯都熄了。
我走过屠夫老张的家，一片漆黑。
我走过去年新来的年轻老师的宿舍，也是一片漆黑。
我走到巷子尽头的王婶家。她七十多了。
一小簇火苗在她家门前的台阶上跳动。
火苗来自一个装了油的玻璃瓶，一根棉线芯子从瓶口伸出来。
我继续往前走。
李大爷家。他一个人住，快八十了。
他家门口放着一模一样的灯。一模一样的小小黄焰。
我走遍了整个村子。
每一户独居老人的家，每一户还是老一辈当家的院子，门口都有一盏。
一盏小小的油灯，在门前的地上亮着。
年轻人家里，都是黑的。
我站在村口，回头看。
那些小小的火苗，散落在黑暗里。
爷爷的另一句话。⌜别过河。⌟
村口的溪流就在前面。那座小石桥是唯一的出路。
我走向石桥。
我靠在桥头的石墩上。
我等着。
村外的路上亮起车灯。
一辆摩托车开过来，在桥前停下。
是隔壁村的李二，有时会过来打牌。
他下了车，朝村里望。
“有耍的没？”他朝黑漆漆的村子喊。
没有人回答。
他等了一会儿。
他重新跨上摩托车，调转车头，开走了。
我继续等。
村里的小路上响起脚步声。
是孙老头。他提着个空篮子，像是刚串完门。
他朝我这边走过来，走向石桥。
他在离溪岸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了。
他看着桥。他看着桥下流淌的水。
他转过身。他顺着来路走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