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迫感让我膝盖发软,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夫…夫君。”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颤音,像被砂纸磨过。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你…你回来了?喝了不少酒吧?喝…喝碗汤暖暖胃?”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桌边,端起那碗加了致死量泻药的醒酒汤,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提线木偶,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双手捧着碗,递到他面前,指尖冰凉。
碗里的汤还在冒着袅袅热气,那股若有似无的诡异气味似乎更明显了。
宁弈的目光落在那碗汤上,然后缓缓抬起,再次落到我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我脸上的假笑快绷不住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会看出来了吧?他是不是闻到味道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新婚夜就要变成祭日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层薄茧,轻轻接过了碗。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冰凉得像一块玉。我猛地一缩手,差点把碗打翻,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宁弈似乎没在意我这点小动作,或者说,根本不屑在意。他只是垂着眼,看着碗里深色的汤液,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然后,他端起碗,凑到唇边。
我的呼吸彻底停了,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的动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别喝!快吐出来!会出人命的!
他薄唇微启,轻轻啜了一口。
仅仅是一小口。
下一秒——
宁弈那张万年冰山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扭曲!深邃的眼瞳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强行压制着什么,但显然失败了。
“呃!”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
紧接着,在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位权倾朝野、据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活阎王,猛地将手里的碗往旁边小几上一墩!
“砰!”碗底撞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甚至顾不上看我一眼,也顾不上维持什么形象,高大的身影猛地一转,袍角带起一阵风,几乎是以一种狼狈的姿态,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朝着……屏风后面冲去!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
“哐当!”屏风后面隐约传来门被大力推开又甩上的巨响。
然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惊天动地的——
“噗——噗噗噗——哗啦啦——”
声音隔着屏风和墙壁,依旧清晰地传入我耳中。那是一种混合了绝望、释放、以及某种肠道剧烈蠕动的交响乐。
我:“……”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过的石雕。手里还维持着端碗的姿势,指尖冰凉。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屏风后面那连绵不绝、抑扬顿挫的“天籁之音”。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限放大,循环播放:
药……下猛了。
三天回门的日子,阳光灿烂得晃眼,透过马车上摇晃的帘子缝隙,在地上投下跳跃的光斑。我坐在铺着软垫的车厢里,手指死死绞着绣帕,指节都泛了白。旁边的宁弈,一身墨色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更加冷硬。他闭目养神,仿佛身边坐着的不是新婚妻子,而是一团空气。自从新婚夜那碗“夺命醒酒汤”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嗯…更冷了,冻得我骨头缝都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