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滚爬爬地冲出父母卧室,反手锁上门,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东西永远封禁在地下。
她该怎么办?
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播报声,字正腔圆,播报着天气和交通。父亲的声音夹杂其中,似乎在评论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明亮得刺眼。
苏晓僵硬地挪到客厅入口。
母亲——或者说,那个颈后贴着符咒的“母亲”——正拿着抹布擦拭茶几;动作轻快,哼着那首走调的歌。父亲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新闻,手边放着热茶。
餐桌上,她的那份早餐还摆在那里,牛奶大概已经凉了。
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温馨。除了父亲手边那份叠放的报纸,露出的一角赫然印着昨天的日期。
除了“母亲”颈后那枚符咒,在窗外射入的阳光下发着微不可察的哑光。
除了苏晓知道,在这扇紧闭的卧室门后,地板之下,还有一个“她”正握着黑盒,寂静地等待着。
父亲转过头,看到苏晓惨白的脸和满头的汗,眉头微皱:“怎么了?不舒服就再去躺会儿,脸色这么难看。”
“母亲”也停下动作,关切地望过来,那双眼睛温柔依旧,却让她如坠冰窟。“是不是没吃早餐低血糖了?快,过来坐下,妈给你把牛奶热热。”
她说着,就朝苏晓走来。
苏晓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母亲的脚步顿住了,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神情,稍纵即逝,快得让苏晓怀疑是不是眼花了。随即,那温柔的、带着些许担忧的笑容又重新回到母亲脸上。
“怎么了这孩子?一惊一乍的。”父亲失笑,摇了摇头,目光又回到了电视上。
他们看不见她的恐惧,或者说,他们“选择”看不见。
这个“家”,就是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而他们两个,是唯二投入演出的演员。而她,是台下唯一清醒的、惊恐万分的观众。
苏晓不能露出破绽,不能“惊惧”,不能“相认”。
遗书上的警告再次尖锐地鸣响。
她强迫自己松开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苏晓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没……没事,做了个噩梦。”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可能……可能没睡好。我……我去洗把脸。”
苏晓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从“母亲”身边挪开,冲向卫生间。
锁上门,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不断扑打脸颊。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头发凌乱,像个疯子。
水下方的柜门微微开着一条缝。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拉开。
里面放着一些备用的洗漱用品。最里面,躺着一本厚厚的、边缘有些卷边的家庭相册。
她颤抖着拿出来,翻开。
一页页,从父母年轻时的合影,到她出生,周岁,第一次走路,上学……所有的照片里,都有妈妈温柔的笑脸。真实的,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
苏晓的手指抚过那些照片,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无声地洇湿了相纸。
真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吗?那楼下那个……到底是什么?地下室里那个……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