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玄玑道人目光淡然扫过台下，对于林晚的“无礼”似乎并未在意，或许在他眼中，凡人无论站与跪，都不过是脚下尘埃，蝼蚁的姿态，何须关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并不洪亮，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惯有的、蛊惑人心的平和与威严：“诸位父老请起。十年一度，仙门开恩，特来凡间遴选有仙缘之弟子，引渡仙途，得享长生大道。此乃尔等凡俗造化，亦需看个人先天缘法。”
他话语微微一顿，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台下那些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孩童。凡被他目光触及的孩子，都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有的甚至腿软欲跌，或被那无形的威压吓得哇一声哭出，又被身边紧张到极点的父母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惹恼仙长。玄玑道人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属于上位者对蝼蚁反应的漠然笑意，随即袖袍一拂，一道柔和而纯正的白色光晕自他宽大的袖口中飞出，见风即长，化作一面巨大的、表面如水波般粼粼流转的虚幻镜面，悬浮在祭仙台半空，散发出淡淡的灵压。
“此乃‘鉴仙镜’，可照出凡人先天根骨资质，辨明仙缘深浅。”玄玑道人声音平淡无波，“凡镜光笼罩，光华停留超过三息者，便算与仙门有缘，可随我等回山修行。开始吧。”
他身后那名俊朗弟子上前一步，手持一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简，神色肃穆，开始朗声唱名。被叫到名字的孩童，在家人的推搡、鼓励或泪眼中，战战兢兢、步履蹒跚地走到台前指定位置，被那鉴仙镜投下的光柱笼罩。大多数孩童，镜光只是一扫而过，毫无变化，意味着仙缘浅薄，与大道无缘。其家人顿时如遭雷击，面露绝望与不甘，有的当场瘫软在地，失声痛哭。偶有镜光在某個孩童身上微微一亮，停留一刹那，便引得周围一片压抑的羡慕惊呼，但那光芒往往转瞬即逝，终究未能超过三息之限。
“李狗娃，无缘。”
“赵小丫，无缘。”
“钱富贵…咦？”镜光在一個穿着绸缎、胖乎乎的小男孩身上停留了足足两息，光芒微亮，但最终还是迅速黯了下去，恢复平常。唱名弟子微微摇头，声音毫无起伏：“根骨驳杂，灵气感应微弱，下下之品，无缘。”
那被称为钱富贵的小男孩愣了一下，被他那穿着富态、原本满脸期待的父亲猛地拉了回去，脸上满是懊恼。
唱名在继续，希望与失望在庞大的人海中交替上演，勾勒出世间百态。林晚冷眼旁观，心中冷笑更甚。什么鉴仙镜，不过是筛选“药引”品质的工具罢了。停留时间越长，光芒越盛，代表这孩童先天元气越足，生命力越旺盛，体内灵蕴越纯净，炼成“人丹”的效果自然越好，能为那些仙长提供的“养分”越足。那钱富贵只是“下下之品”，连做合格药引的资格都勉强，自然被弃如敝履。
很快，轮到了张铁匠的小儿子张铁柱。那虎头虎脑的男孩被他爹在背后重重推了一把，踉跄着上台，站在镜光下。光柱落下，骤然爆发出刺目而稳定的土黄色光芒，中间夹杂着丝丝青绿，持续了五息才缓缓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