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七岁,因为生母早逝,太子父亲又对他严苛到近乎冷酷,整个人显得过分安静和早熟。
他穿着一身小小的骑装,腰板挺得笔直,小脸绷得紧紧的,像个小大人。但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却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好奇与怯懦。
他还是个孩子,干净、纯粹,像一张未经渲染的白纸。
我强迫自己狠下心。
这一世,我绝不能再让他对我产生任何师徒之外的情感。
“殿下,从今日起,由我教您骑射。”
我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像北疆冬日的寒铁。
“我的规矩很严,做不到,就要受罚。”
李宸曜被我的气场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倔强地挺直了身板,低声道:“是,师傅。”
接下来的日子,我对他严厉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最基础的拉弓动作,他要纹丝不动地保持一个时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衣领,我也不许他动一下。
最简单的马术,但凡有一丝错误,我便会毫不留情地用教鞭敲打他的小腿。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回荡,连旁边的太监都看不下去。
他从最初的抵触、畏惧,到亲眼见识我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后,眼神慢慢从不服转为了崇拜。
他开始笨拙地讨好我。
会在休息时,默默地从宫人手中接过热茶,迈着小短腿跑到我面前,高高举起,一言不发,只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会在我讲解射箭要领时,他听得比谁都认真,仿佛要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我刻意保持着距离,拒绝他所有的示好,却无法忽视那份日益增长的孺慕之情。
直到那一天。
我给他设下了一个极高的目标:在奔驰的马背上,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心。
这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他脸上的汗水,让他看起来像个小泥人。
终于,在最后一次冲刺时,他为了强行稳住弓箭,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闷响,我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沉。
他的手臂在粗糙的沙地上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我心中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上前,他却自己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白。
他没有哭,只是倔强地看着我,用颤抖的声音问:“师傅,我……我做到了吗?”
那一刻,前世他临死前那双冰冷死寂的眼,与此刻他这双盛满了星光、亮晶晶的眸子,在我眼前重叠。
我的心防,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深夜,我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李宸曜那双倔强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来报,声音急切:“谢教习,皇孙殿下他不顾伤势,正在演武场独自偷练射箭!”
我心头一震,立刻起身。
我必须去阻止他!
但这一去,我又该如何面对那份,我避之不及,却又日益失控的亲近?
04
我赶到演武场时,正看到李宸曜单薄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一次又一次地拉开那张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硬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