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没看好孩子！又让他上来打扰您了！天天，快跟阿姨下去，今天的英语单词还没复习完呢！”
天天的话被打断，小脸上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地被拉走了。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依恋，也有一丝…怯生生的东西。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两个阿姨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印证我的猜测——她们怕我。非常怕。
敬，是因为高薪。
怕，是因为…我可能是个脾气极其糟糕、难以相处的雇主，甚至…可能有过暴力倾向？
这个认知让我不寒而栗。
吃完饭，我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
书房、健身房、影音室…功能齐全，奢华无比，但同样，没有任何私人痕迹，没有照片，没有能揭示“我”是谁的东西。
像个样板间，冰冷，没有温度。
走到楼下客厅，看到天天正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拼着一个巨大的乐高城堡。
他小手肉乎乎的，力气不够，一些细小的零件拼插得很费劲。小脸憋得通红，鼻尖都冒汗了，却倔强地抿着嘴，自己使劲摁，就是不开口求助。
那认真的、带着点吃力的样子，看得我心里一阵发酸。
这孩子…太独立了。独立得让人心疼。
他才三岁多啊！
活泼开朗是他的天性，可这种遇到困难宁愿自己死磕也不找大人的习惯，只能是后天环境逼出来的。
看看这个家，看看我自己…答案呼之欲出。
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慢慢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哇！天天好厉害！” 我指着已经拼好的一小部分，由衷地赞叹，“这都是你自己拼的吗？太棒了！”
被夸奖的孩子，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小脸扬起灿烂的笑容：“是呀！爸爸！我自己拼的！”
“爸爸能跟你一起拼吗？” 我看着他，带着点请求，“爸爸还没玩过这么大的乐高呢，想跟你学学。”
“当然可以啦！” 天天高兴极了，立刻挪开一点位置，把零件往我这边推了推，“爸爸你拼这里！这里有点难！”
他的兴奋是那么纯粹，毫不掩饰对这个“新爸爸”的喜欢。
我们一起埋头拼了一会儿，气氛难得的温馨融洽。
“先生，天天该去上钢琴课了。” 育儿嫂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带着惯有的紧张。
“好。” 我点点头，孩子也确实该休息一下眼睛了。
天天很懂事地放下手里的零件，站起身。他走到我面前，突然伸出小胳膊，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腿。
小脑袋埋在我膝盖上，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爸爸…”
“嗯？”
“我…我喜欢现在的你…” 他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犹豫，又带着点期盼，“不要…不要变回那个…那个像机器人一样…没有表情…也不理我的爸爸了…好不好？”
轰！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机器人…没有表情…不理他…
这就是我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那个曾经阳光开朗、梦想着组建温暖家庭的秦柏，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躯壳？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瞬间淹没了我，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蹲下身，用力地回抱住他小小的、温暖的身体，声音有些哽咽：“好…爸爸答应你…爸爸…努力不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