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我在看他，震惊之下竟径直朝我走来。
「你能看见我？」
又是熟悉的开头语。
我抬头瞄了一眼，他脖子上有一道紫青色勒痕。
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惨死。
10
「你想喝酒？」
我把佛珠套到他手上，又要了一壶梨花白。
「你只有半炷香时间，能喝多少看你本事。」
我就说美色误人，但凡今天换个其他普通男鬼，我都得骂一声晦气。
他连喝三杯，手指抚摸着佛珠，一时觉得新鲜。
「多谢姑娘款待。」
我也是闲的，多嘴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去投胎？」
「我还有未完之事。」
随他便吧，反正一面之缘。
我喝多了回家倒头就睡，终于听不着令人讨厌的哭喊声了。
第二晚不出意外，我又失眠了。
我气得出了门，我倒要看看，这是受了多大的冤屈才夜夜嗷叫。
我顺着哭声沿着小路来到一座废弃的高门宅院，巧了，昨夜那个穷鬼书生也在。
「姑娘，又见面了。」
我问他知不知道，这院子里以前住的什么人。
「这是定国公的府邸。」
原来如此，满门抄斩那肯定怨声载道。
我绕到后院找到一个狗洞跪地钻了进去，动作丝滑一气呵成。
看的书生连连称奇，真是少见多怪。
我顺着声音摸黑往前走，多少有点害怕。
「书生，你说定国公是不是被冤枉的啊？」
「书生，陛下这心真狠啊，伴君如伴虎。」
我一回头，鬼书生早就不见鬼影。
……鬼还怕鬼吗…
我硬着头皮走到前院，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无数的无头幽魂困在宅院里，哭声，叫声汇集在一起。
「我的头呢，我的头呢？」
「阿母，阿母，我害怕。」
「陛下，定国公冤枉啊…」
我看见一个稚子跌跌撞撞在寻找她的阿母，摔倒了又爬起来。
我抱起她，轻声问她阿母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阿母喜欢红色衣服，她说爹爹又打了胜仗，红色喜庆。」
我在这群鬼魂中寻找红衣女鬼，可他们的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我找不到。
「要是我有头就好了，我自己就能找到阿母。姐姐，你能找到我的头吗？」
我的鼻子发酸，顿时红了眼睛。
我能，你等我。
11
从狗洞钻出来，鬼书生在洞口等我。
「你还想喝酒吗？我请你。」
我们一人一鬼喝到了天亮，心里堵的难受。
白天在家蒙头大睡，晚上我醒了。
我扛着铁锹出门，准备大干一场。
不出所料，鬼书生又在我家门口等我。
「咱们也算朋友了，我叫桑桑。你呢？」
「多福。」
这不狗名吗？？
「多福，被斩首示众的犯人，头和尸身为何不安置在一处？」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定国公全家被斩首的人数太多，乱葬岗无处安置。所以尸身当日被焚烧，头被扔到了乱葬岗。」
「你昨天没进去就对了，太凄惨了。我看着都难受，尤其还有个几岁大的小女童哭着找她的娘亲。」
他的眼眶湿润，声音缥缈又弥漫了悲凉。
「那是定国公的孙女，三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