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一个激灵,立刻挺直了背:“是,靳总!我马上安排!”
会议重新运转起来,但每个人说话都更加小心翼翼,汇报更加简洁快速。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依旧沉沉地笼罩在会议室上空,挥之不去。靳砚专注地听着,偶尔提问,下达指令,仿佛刚才那十几秒的插曲从未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幽蓝的手机屏幕,那刺耳的笑声,那湿透的衣领和狼狈的身影,已经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永久地烫在了他眼底最深处。那平静海面之下,名为“靳砚”的火山,沉寂多年后,第一次,被彻底点燃了熔岩的引信。
第三章
三个月后。北方的深秋,寒意已浓。
林锐裹着厚厚的貂皮大衣,一脚踹开自家煤矿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带进一股凛冽的风雪气息。他脸色铁青,眼窝深陷,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早没了三个月前派对上的嚣张气焰。
“爸!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他冲着办公桌后面同样焦头烂额、头发花白的老林总咆哮,“西沟矿!又他妈炸了!这个月第几次了?!安全局那帮孙子是吃屎的吗?天天查!天天罚!还让不让老子活了!”
老林总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愁苦得像风干的橘子皮:“闭嘴!吼什么吼!你以为老子不烦?邪了门了!设备都是新的,安全规程也查了八百遍,可就是……就是会出事!小事故不断,大事故……西沟这次,死了三个!”
“死了人?!”林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赔钱!赶紧赔钱封口啊!不然……”
“不然个屁!”老林总把烟头摁灭在堆满文件的烟灰缸里,火星四溅,“赔钱?拿什么赔?银行那边刚通知,我们的贷款资质被重新评估,评级下调!所有授信额度冻结!催款电话都快打爆了!还有……”他疲惫地抹了把脸,“税务稽查的人,明天进驻。说我们……涉嫌巨额偷漏税。”
“偷税?!”林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怎么可能!账不是一直做得……”
“做得天衣无缝?”老林总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更深的不解,“是啊,我也以为天衣无缝。可人家手里拿到的,是我们最核心的、连你都不知道的几本‘内账’!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谁他妈捅出去的?!”
林锐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貂皮大衣滑落一半也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西沟矿的爆炸声,银行的催款电话,税务稽查冰冷的脸……还有,三个月前那场疯狂的派对,沈疏桐灌下燃烧烈酒的画面,苏晚兴奋的尖叫……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
“爸……”他声音发颤,“你说……会不会是……靳砚?”
“靳砚?”老林总愣了一下,随即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靳家那个小子?他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他人在国外搞大并购呢,哪有闲工夫管我们这摊子破事?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啊爸!”林锐猛地坐直身体,脸上血色尽褪,“三个月前,苏晚生日……我们……我们玩了那个游戏……沈疏桐……靳砚他老婆!苏晚拍了视频发给他了!我当时……我当时就在旁边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