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离的声音立刻低落下去，那双蜜糖色的眼睛仿佛瞬间失去了光彩，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裴晏：“……”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比精神力的刺痛更让他不适。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一句：“……随你。”
苏离的眼睛瞬间又亮了：“真的吗？谢谢裴先生！您放心，我保证布置得温馨又舒适！”说完，就像只快乐的小鸟，抱着他的抱枕飞走了。
不到半小时，裴晏冰冷的卧室就变了样。冷灰色的床上铺上了暖黄色的毯子，床头多了一盏散发着柔和橘光的星球灯，甚至连冰冷的金属床头柜都被铺上了一块手绣的、图案稚拙的桌布。空气中，似乎还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清新草木香气。
更让裴晏意外的是，当他躺在那张变得柔软的床上，闻着那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时，脑海中一直喧嚣肆虐的精神力乱流，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丝丝。虽然微弱，但却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在没有借助强效抑制剂的情况下，感受到了一丝宁静。
他看向门外，那个叫苏离的青年，正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认真地给客厅那盆他带来的、翠绿得有些不真实的植物浇水。阳光透过巨大的观景窗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裴晏迅速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冷静。巧合，一定是巧合。一个来自偏远星系的普通青年，怎么可能影响到他SSS级的精神力？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巧合”越来越多。
他习惯喝黑咖啡，苏离却会“不小心”多准备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放在旁边；他习惯在沉默中用餐，苏离却会小声地、自说自话地分享一些他听来的、关于星际植物的趣闻；他习惯了一切井井有条、分毫不差，苏离却把他的元帅府一点点填满各种看似无用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物件。
最让裴晏无法理解的是，每当苏离靠近，或者在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包围下，他精神力的痛苦就会减轻几分。那感觉，像是久旱的沙漠旅人，偶然遇到了一小片绿洲，虽然不足以解渴，却带来了致命的诱惑。
他开始下意识地留意那个身影。留意他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留意他专心摆弄植物时认真的侧脸，留意他因为吃到喜欢的水果而满足地眯起眼的小动作……
某天下午，裴晏提前结束军部会议回来，正好看到苏离蜷在客厅那张新添的、软得不像话的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个星兽抱枕，毯子只盖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脚踝。阳光暖融融地照着他，睡得脸颊红扑扑的，毫无防备。
裴晏的脚步顿在原地。
那一刻，这座冰冷了二十多年的金属堡垒，第一次有了“家”的温度。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悄然侵蚀着他冰封的心防。
协议？交易？裴晏看着那张睡颜，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而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竟然并不排斥。
自那次失控被安抚后，裴晏对苏离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容忍，而是开始了一种沉默的、属于裴晏式的纵容和观察。
苏离说客厅的金属地板太凉，想铺地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