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查房的时候，医生表情严肃地翻看着林望舒的就诊记录。
“你的脚不能再受伤了，否则日后连站起来都困难。”
“不过我们前不久申请到一批最新研制治疗骨折的特效药，但现在只剩下一瓶了。”
顾恒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给望舒，多少费用我一并承担。”
可下一秒，苏倩的哭泣声透过墙壁传来。
护士将顾恒叫了过去。
再次回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
犹豫几番，他最终还是开口：“先给倩倩吧。”
“可是林同志远远比苏同志伤得更重——”
“望舒底子好，多做康复训练，慢慢恢复就好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倩倩她不一样，她娇气，怕痛。”
林望舒怔怔地看着自己裹满石膏的双腿。
曾经，她膝盖磨破点皮，他都要心疼半天，给她擦碘伏哄她好久。
她不是不怕痛，只是在经历那场车祸后，一次次的康复训练里习惯了。
他说，以后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可现在……
林望舒直直望着他，忍不住开口：
“你就不担心，我没有这个药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
顾恒指腹擦过她的脸，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轻哄：
“就不能为了我们能在一起再忍一次？”
“只差最后两个要求了，你再忍一下好不好，倩倩跟你不一样，是从小就被家里宠着的娇贵大小姐。”
绝望的痛楚一点点侵蚀林望舒心口。
她偏过头去，不想听他说话。
隔壁又传来重物落在地上的闷响，紧接着就是苏倩的尖叫。
顾恒慌忙留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我后面再来看你。”
说完立马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隔壁。
后面的几天顾恒总是借口说自己工作忙，没有时间来看望她。
可隔壁病房，总是能听见苏倩的欢声笑语，以及顾恒独特的小提琴声。
没有特效药的加持，她只能拼命地多做康复训练。
一周后，林望舒的腿依然没有好转。
虽然走路还磕磕绊绊，但她还是想亲眼见证自己编排的舞第一次正式在观众面前演出。
到场后，她遇见了苏倩。
苏倩放下手里的化妆品，热情地迎上来：
“望舒姐竟然来了，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嘛！”
“我作为获奖者必须参演这次舞蹈，但手实在疼上不了场，顾恒哥说，如果你来了，就让你替我上。”
林望舒难以置信。
以往她旧伤复发，顾恒总是如临大敌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她。
现在却因为苏倩的一句手疼，就不惜让她冒着旧伤复发的风险上台表演。
林望舒试图抗拒，可苏倩一挥手，一群人就上来架住她。
他们给她装扮，强硬地逼迫她穿上一双小得蹩脚的舞鞋。
可刚穿进去，脚掌就被尖锐的东西刺痛。
鞋子里放了钢针！
林望舒被挟持着拽上舞台。
她的话，也被淹没在旁边人的不停催促中。
上台前，她看见台下的苏倩，得意地做出嘴型：
“你也不想你的舞因为没人跳被毁了吧？”
林望舒手死死攥着裙子，去到舞台中央。
针尖刺破她的脚掌，直直钻入脚心，蹩脚的小鞋每走一步，脚底下就会传来钻心的疼。
音乐的前奏响起，灯光刺目打在脸上。
台下的观众欢呼，十分期待这场表演。
林望舒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起舞。
双脚每动一分，针尖便扎得越深。
舞鞋似镣铐般紧紧将她锁住，让她喘不过气。
跳到需要单足旋转的动作时，受伤的腿忽然支撑不稳，她重心一失，重重砸在舞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全场哗然。
意识渐渐昏沉之前，她看见了自己被血染得鲜红的双脚。
嘲笑和咒骂如潮水般灌入她的双耳。
“这段不是苏倩来跳吗？怎么变成她了？”
“不甘心被苏倩抢了风头吧，真是想出头想疯了……”
“又是这招熟悉的装病，她没演腻我都看腻了！”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将她淹没。
林望舒拼命地想要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恒下意识想将她扶起来，可下一刻苏倩拉住他的胳膊：
“都怪我……我的伤还没好，本来都说好换节目的，没想到望舒姐会……”
“可能是望舒姐太想跳这支舞了……”
他眼神从担忧转为失望：
“再怎么赌气也该私底下解决，你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砸倩倩的演出算什么！”
她整个人都僵住，两条腿的痛觉跟着她的心一样渐渐沉到了底。
他仅仅只听苏倩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她是因为赌气才故意来捣乱。
众人的讥讽谩骂，嘲笑鄙夷的目光紧紧黏在林望舒身上。
她想逃离，却无处可避。
她双脚血淋淋地躺在地上，被迫听着众人恶毒的讨伐谩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