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则。
他一下车，立刻有保镖模样的人无声地上前，隔开周围好奇探究的目光。
幼儿园园长和老师诚惶诚恐地迎上来，脸上带着讨好和紧张。
他说了句什么，园长立刻点头哈腰地引路。
我的目光死死黏在他身上，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幼儿园，走进妙妙的班级。
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我看见妙妙正坐在小桌子前，安静地画画，旁边没有别的小朋友。
路星则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他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侧脸线条绷得极紧。
他走了进去，慢慢蹲下身，尽量与坐着的妙妙平视。
妙妙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好看得不像真人的叔叔。
我看到路星则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妙妙的五官眉眼，那双冰封的眸子里，骤然掀起惊天巨浪，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是铺天盖地的痛楚，还有一丝…小心翼翼到极致的疯狂希冀。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种几乎无法控制的颤抖，轻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妙妙眨着大眼睛，一点也不怕生，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叫苏妙妙。”
“苏…”路星则重复着这个姓氏，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骇人的血红。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似乎想碰碰妙妙的脸颊，又怕碰碎了什么。
“你妈妈…”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是不是叫苏晚？”
妙妙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吗？”
路星则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塌陷下去，又猛地绷紧。
他猝然转头，看向窗外，侧脸线条锋利如刀，下颌紧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过了好几秒，他才转回来，眼底的红血丝更加密布，眼神复杂得像要把眼前的小人儿吞噬。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告诉爸爸，”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坚持着用了这两个重若千钧的字，“妈妈是怎么教你…”
他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问出最后那几个字。
“…撒谎的？”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妙妙被他过于激烈的反应吓到了，小嘴一瘪，有点害怕地看着他。
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从小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摩挲得有些发旧、边缘毛躁的小小笔记本，封面上用彩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和两个小人。
那是…那是我怕自己哪天突然撑不下去，怕妙妙被欺负，怕她忘了该怎么应对关于爸爸的询问，凭着记忆和想象，一边哭一边写下的东西…我甚至没想过，它真的会有被用到的一天。
妙妙怯生生地，翻到第一页，用小手指点着上面我写的字，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爸爸’的、情绪可怕又奇怪的叔叔，一字一字地，努力念出那些她其实并不太完全理解的句子：
“第一，见到爸爸要…要装不认识。”
路星则的身体猛地一晃，用手撑住了地面，手背青筋暴起。
妙妙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声音带上了哭腔，却还是继续念了下去：
“第二，要說…要说妈妈的新男朋友比我爸爸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