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差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那么浓烈的、化不开的悲伤?
我找不到答案。
而我们的合同,也进入了倒数第二天。
那天,他带我去了海边。
那是我们曾许下无数诺言的地方。他说,等我们毕业了,就要在这里,买一栋面朝大海的房子,养一只叫“念念”的狗,生一个像我的女儿。
海风,依旧是咸湿的。浪花,依旧是不知疲倦地,亲吻着沙滩。
只是,我们之间,早已隔了一片无法逾越的、名为“五年”的海洋。
他没有说话,只是脱了鞋,赤着脚,在沙滩上慢慢地走。我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自己早已破碎的心上。
“晚晚,”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说,如果我将来变心了,你就要把我,埋在这片沙滩里。”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
这是当年,我和他之间,一句带着撒娇意味的玩笑话。
他竟然还记得。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股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被悲伤浸透的眼睛,看着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我再也演不下去了。
“陆景深。”我叫了他的全名,声音沙哑得不像我自己的,“别再演了,好吗?”
他愣住了。
“没有林晚,没有白月光。从始至终,都只有我,苏念。”我一步步地走向他,将这几天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心痛,都化作了最锋利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把我曾经的一切,安在一个虚构的死人身上,然后找我这个正主,来扮演她?陆景深,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当年,没有在你拿出那三百万的时候,跪下来求你别走吗?”
“还是说,你只是想提醒我,我苏念,在你陆景深的心里,早就死了?!”
我的情绪,彻底崩溃了。我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词语,去攻击他,去撕开他那张虚伪的假面。
我抓起沙子,狠狠地,砸向他的脸。
“你为什么不说话!陆景深!你这个懦夫!你这个为了钱连爱情都可以出卖的混蛋!”
我冲上去,用手,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你说话啊!”
他任由我打骂,没有还手,也没有辩解。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任由风雨侵蚀的雕塑。
直到,他突然,弯下了腰。
“噗——”
一口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溅在了纯白的沙滩上,也溅在了我的白色裙子上。
那颜色,刺目得,像一朵盛开的、绝望的玫瑰。
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看着他缓缓倒下的身体,看着他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大脑一片空白。
“对不起……”
他倒在我的脚边,气若游丝,却依然用那双充满了无尽歉意的眼睛,看着我。
“念念……对不起……”
7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味道。
它总是和死亡、绝望、和无能为力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