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确定，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林晚”的女人。
或者说，“林晚”就是我。是那个五年前，被陆景深“杀死”的、天真烂漫的苏念。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场迟到了五年的、昂贵的、充满了自我感动的赎罪吗？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我决定，要打破这个由他一手操控的、虚伪的剧本。
那天晚上，他带我去了一家高级的私人影院。他说，林晚生前，最喜欢看一部老电影，《罗马假日》。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黑白光影，内心却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电影结束后，他像往常一样，问我：“晚晚，喜欢吗？”
按照剧本，我应该回答：“喜欢。只要是和你一起看，什么都喜欢。”
但我没有。
我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我不喜欢。陆景深，我从来都不喜欢《罗马假日》。我喜欢的，是《大话西游》。我喜欢那个说‘我希望是一万年’的至尊宝。”
空气，在瞬间凝固了。
陆景深的脸上，那副永远温柔而悲伤的假面，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有给他机会。我继续说道：“还有，我不喜欢吃草莓慕斯，我只喜欢提拉米苏，因为它的意思是‘带我走’。我也不喜欢聂鲁达，我喜欢顾城，因为他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陆景深，你花了这么多钱，难道连你那位‘白月光’的喜好，都记错了吗？”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他最柔软的地方。
我以为，他会愤怒，会恼羞成怒地，撕毁合同，把我赶出去。
但他没有。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痛苦，震惊，悔恨，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濒临破碎的绝望。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的声响，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然后，他猛地，转过了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我愣住了。
5
那场剧本之外的摊牌，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让这场荒诞的交易提前结束。
陆景深只是在剧烈地咳嗽之后，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一整夜，都没有出来。
第二天，当我下楼时，发现他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餐厅里，等我吃早餐。只是他那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
他没有提昨晚的事，仿佛那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幻觉。他依然叫我“晚晚”，依然用那种悲伤而遥远的眼神看着我。
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堵由他亲手筑起的、名为“林晚”的墙，已经被我，推开了一道裂缝。
而让我窥见更多真相的，是这座别墅的管家，一个五十多岁、神情刻薄、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敌意的女人，张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