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被圣上斥责奢靡无度,金银俱被罚没,幽禁于东宫。
宫人都被撤走,只有我愿意跟着他。
冬日怕冷,他要银丝炭。
我便求了浣衣局洗衣换炭,十根手指都生了冻疮。
夏日炎热,他要冰镇的瓜果。
我只好做些针线去换银子,才勉强换些凉食。
偶尔被他瞧见,也只有冷冷斥责。
“自甘下贱,有失天家风范。”
我夜夜求梦,为他谋划。
加上叶氏一族倾尽全力,终劝得圣意转圜。
他重获圣宠,我却病倒了。
晕了几日,他一次也没来,更没有遣太医来看。
问了夕荷,小姑娘红着眼眶,支支吾吾。
“沈侧妃有了身孕,殿下让所有太医寸步不离守着......”
皇室内眷不能见外男,我自然也请不得郎中。
一剂剂汤药灌下去,整颗心都苦得要命。
那年冬日极冷,簌簌的落雪声将我强忍病痛的闷哼,盖得严严实实。
“跪下。”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眼神中的冰冷厌恶和前世如出一辙。
2
喉咙涩得发疼,我轻轻摇头,
“不是我——”
啪——!
脸颊传来剧痛,伴随强烈的耳鸣。
我晃了晃身子,嘴角渗出血痕。
“小姐!”夕荷紧紧搀着我,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个不停。
“跪下。”他眼神更冷,像淬了冰。
我苦涩地扯唇,麻木地垂下头,撩起衣裙跪在地上。
室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萧元崇轻嗤一声,“重活一世,你倒是学会了服软。”
毕竟前世不服软的后果,是被他押到军营,看到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夕荷成了人肉靶子。
沈初柔的手段并不高明。
只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信过我罢了。
“殿下,臣女还要去......”
“好啊,你便向柔儿磕三个响头吧。”
他打断我,神情淡淡。
我僵着脊背,久久未动作。
“不愿意么?也是,叶家嫡女总是尊贵的。”
他眸光一转,幽幽落在夕荷身上。
门外进来几个拿着粗棍的大汉将她压在地上。
此情此景,几乎与前世重合。
“住手!”
我骤然泄了气,绝望地闭上眼。
哑着嗓子,“我磕。”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屋内静得只有我磕头的声音。
“小姐!”
夕荷凄厉地喊,哭得整个人打起摆子。
他盯着我泛红的眼眶看,又别过眼。
“好了,起来吧。”
起身时,手心攥出的鲜血滴到地上,有些淅沥。
萧元崇的呼吸停了一瞬,剑眉轻蹙。
“叶绾。”
他难得轻声唤我。
“你既今日不想说梦到什么,也罢。”
“孤三日后会去叫喜轿抬你进门。”
“你不想做侍妾,孤会让你做良娣,日后再抬为侧妃,仅一人之下而已。”
我冷下眼眸。
快步走出东宫,一步也未停下。
侧妃么?
谁会想做一个废太子的侧妃?
*
回府处理伤口,我盯着烫伤的手臂出神。
萧元崇仗着自己有前世记忆,为了讨皇帝欢心,竟丝毫不遮掩。
宫中早有传言,太子料事如神,是圣君之相。
他还沾沾自喜。
却不知,这世上最难琢磨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