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路……1……2……0……7……”
他低声念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扎在喉咙里。
清河路1207。
这是他家的地址。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炸得他头皮发麻。解剖室里恒定的低温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让他裸露在口罩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可能?他家的钥匙,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连环无名女尸的胃里?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惊扰的蜂群。是警告?是挑衅?还是……栽赃?他强迫自己冷静,职业本能驱使他对钥匙进行更细致的检查。他拿起钥匙,对着无影灯,调整角度。钥匙齿痕部分,除了锈蚀,还有一些非常细微的、非自然磨损的划痕。而在钥匙柄与钥匙齿连接的那个狭窄的环形凹槽里,他注意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残留物。
不是锈。更像是……某种颜料?或者……漆?
他小心翼翼地用细针刮取了一点样本,放入证物袋。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钥匙上。那个环形凹槽……大小和形状……
一个几乎让他停止呼吸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它。
他猛地直起身,也顾不上脱掉手套,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解剖室,穿过冰冷的走廊,冲向自己的办公室。同事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也浑然不觉。
冲进办公室,他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走到办公桌前,颤抖着手打开最下面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那是他存放订婚戒指的盒子。三年前,他精心挑选了那枚戒指,内圈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同样是在三年前,他的未婚妻林晚,在一次深夜下班回家途中,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他这三年来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永不停止的追寻。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戒指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闪着冰冷的铂金光泽。男戒和女戒相依摆放。
他拿起那枚稍细一些的女戒,内圈的“JY&LW”清晰可见。然后,他拿起桌上那枚刚从尸体胃里取出的、冰冷的钥匙。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对准。
他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稳定下来,将钥匙柄末端的那个环形凹槽,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套向女戒的戒圈。
尺寸……完全吻合。
严丝合缝。
钥匙柄末端的环形凹槽,就像是专门为了套住这枚戒指而设计的!
江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手,钥匙“当啷”一声掉在桌面上,那枚戒指也从他颤抖的手指间滑落。他踉跄后退,脊背撞在冰冷的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是巧合。
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枚带着他家门牌号、与他失踪未婚妻婚戒完美契合的钥匙,出现在第七个受害者的体内。这意味着什么?林晚的失踪,和这一系列离奇死亡案件,被这枚生锈的钥匙,强行拧在了一起!
林晚不是简单的失踪。她和这些死者一样,是某个庞大、黑暗谜团的一部分?还是说……她就是钥匙本身?或者说,她留下了这把钥匙作为线索?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第七个?
无数的疑问和可怕的猜想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个温柔笑着的林晚,那个会在他熬夜工作时给他披上外套的林晚,那个失踪前似乎偶尔欲言又止的林晚……她的形象,开始与解剖台上那些失去生命的年轻面孔重叠、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