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原来这副残破的身体，在呕空了之后，还会本能地感到饥饿。多么讽刺。
视线扫过墙角那个湿漉漉的行李箱，盖子还敞开着。我几乎是爬过去的，手指在冰冷的、被雨水浸湿的衣物里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方形盒子。我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桶泡面。最廉价的那种红烧牛肉面。皱巴巴的包装袋上印着虚假诱人的图片，塑料叉子还卡在盖子和桶身的缝隙里。
这是我被赶出来前，慌乱之中胡乱塞进行李箱的唯一一点“食物”。大概是以前囤在傅家佣人房角落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存货。
撕开包装纸的塑料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揭开纸盖，露出里面一块扭曲蜷缩的淡黄色面饼，还有几个小巧的调料包。我拿起热水壶。壶身冰冷，沉甸甸的，里面空空如也。
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狭小肮脏的洗手间。水龙头拧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像是垂死呻吟的啸叫声，然后才流出带着铁锈黄的细小水流。我接了小半壶，插上电源。那廉价的塑料热水壶立刻发出沉闷的嗡鸣，壶底开始泛红。
等待水开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胃里那种空洞的饥饿感和钝痛交织在一起，搅得人头晕目眩。鼻腔里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刚才呕吐物的血腥气混合着，令人作呕。
呜——
尖锐的鸣笛声撕破了沉寂。水蒸气从壶口猛烈地喷涌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我拔掉插头，滚烫的水壶壁烫得指尖发麻。我端着水壶，小心翼翼地往泡面桶里注入滚水。
热水冲下去，瞬间激发出浓烈的、带着强烈化学合成感的“红烧牛肉”香气。那气味廉价而霸道，瞬间填满了狭小的房间，强行盖过了周围的霉味和血腥气。白色的水汽蒸腾起来，模糊了眼前落满水渍的镜子。
我盖上那层薄薄的纸盖，用一个歪斜的电热水壶底座压住。塑料叉子被我捏在手心，指尖冰凉。
房间里只剩下水汽弥漫的嘶嘶声和我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盯着那桶不断冒着热气的泡面，蒸汽熏得眼睛有些发涩。饥饿感像无数只蚂蚁在噬咬着空空如也的胃囊。
应该可以吃了。
我伸手，揭开被热气顶得微微鼓胀的纸盖。一股更浓郁的、带着浓厚油腥的廉价香气扑面而来。面饼已经被泡开，软塌塌地纠缠在一起，漂浮在浑浊的、泛着可疑油光的汤水中。
拿起塑料叉子，挑起几根面条。面条软烂，毫无弹性可言。我凑近碗边，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将那缕面条送入口中。
温热的、咸腻的、充斥着味精和劣质油脂味道的食物滑过食道。没有任何“美味”可言，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工业感。
然而，就在食物接触到胃壁的那一瞬间——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