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怀表与重逢
林晚蜷缩在老藤椅上，指尖划过相册里母亲赵慧的笑脸。照片有些泛黄，是母亲四十岁生日那天拍的，那时她眼角已有细纹，却依旧笑得温柔。
“妈，又下雨了。”她对着空气低语，声音被窗外的雨声揉得发涩。
母亲走了一年，这栋爬满青苔的老房子就空了一年。墙上的挂历停留在去年秋天，餐桌上的酱油瓶还剩小半瓶，一切都和赵慧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有林晚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再也拼不回去。
她起身翻找换季的厚衣服，衣柜底层的旧木箱突然滑开。里面是母亲的遗物，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一本磨破页角的食谱，还有个用红布裹着的物件。
林晚解开红布，心脏猛地一缩。
是那块怀表。
铜制的表壳布满细密的划痕，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表盖内侧刻着个模糊的“慧”字。这是母亲年轻时的嫁妆，后来表针停了，便被遗忘在箱底。
她无意识地拨动表冠，“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眩晕感骤然袭来，天旋地转间，耳边的雨声变成了老式自行车的叮铃声。林晚踉跄着扶住墙，睁眼时却愣在原地——
墙上的挂历赫然印着“2005年9月”，餐桌上摆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空气中飘着煤炉燃烧的淡淡气味。
而坐在桌边，正用粗糙的手按着胃部，眉头紧锁的女人，不是母亲赵慧又是谁？
“妈？”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赵慧抬头，眼里带着疑惑：“晚晚？发什么呆呢，快吃了上学去，高三了别迟到。”她说话时，手又按了按胃，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母亲按胃的手上。
2005年的秋天，就是母亲开始频繁胃疼的时候！前世她只当是母亲劳累过度，直到三年后母亲查出胆囊结石，又拖了两年，最终在她毕业那年，因脑出血猝然离世——医生说，长期的胆囊问题和劳累，早已拖垮了母亲的身体。
“妈，你胃又疼了？”林晚冲过去，抓住母亲的手腕，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赵慧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拍开她的手：“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胃药就好。去医院不得花钱？你学费还没交齐呢。”
“钱我来想办法！”林晚急得眼眶发红，“妈，这不是小毛病，必须去查！”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时候的“胃疼”，根本就是胆囊在发出警告。只要现在治好了，母亲就不会走了！
可赵慧铁了心不肯去，收拾好碗筷就往厨房走：“别瞎操心，我下午还要去工地给人做饭，能赚不少呢。”
“不准去！”林晚拦在厨房门口，声音带着哭腔，“妈，你听话好不好？就去一次医院，花不了多少钱的！”
赵慧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掌心的薄茧蹭得林晚脸颊发疼：“傻孩子，妈身体硬朗着呢。等你考上大学，妈再歇着也不迟。”
她绕过林晚，佝偻着背开始洗碗，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林晚看着那背影，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她知道母亲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那天下午，赵慧还是去了工地。林晚坐在教室里，一节课都没听进去，手指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怀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