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数月前,我奉皇命暗查江南漕运舞弊案,触及某些人的利益,返京途中遭死士伏击,护卫拼死护我突围,我亦身受重伤,坠落山崖。醒来时,便已在苏家,前事尽忘。”他简略地陈述着,避开了那些血腥残酷的细节,但苏云锦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并非有意瞒你。”他语气恳切,“初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如何相告?后来……记忆渐有恢复,零星片段,却混乱不堪,无法拼凑全貌。我更担心……”他顿了顿,眸色微深,“担心若贸然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会为你、为苏家引来杀身之祸。那些欲置我于死地的人,若知我未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云锦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转为一种复杂的酸涩。原来如此。他的隐瞒,并非玩弄,而是失忆下的无奈,以及……保护。

“直到那日货队被劫,”萧煜继续道,“情急之下出手,一些本能的东西苏醒,记忆也随之加速恢复。近来,我已大致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遭遇。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你坦白,却不想……”他看了一眼门外侍卫的方向,“京中来人如此之快。”

他再次收紧手掌,将苏云锦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云锦,阿琰是你捡回来的,是你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没有苏云锦,就没有今天的阿琰。萧煜是靖王,但阿琰的心,从始至终,只属于你苏云锦一人。”

他的话语真挚,眼神坦荡,带着一种近乎宣誓的庄重。苏云锦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映出的、有些惶然的自己。那些共度的时光,那些细水长流的温情,那些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瞬间,一一在脑海中浮现。若这些都是假的,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轻声问:“那……陛下急诏,你待如何?”

见她语气松动,萧煜心中稍安,立刻道:“京中必有变故,我必须即刻返京。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独自离开。”他目光坚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虽仪式简薄,却天地为证,先祖为鉴。我要你随我一同入京。”

“入京?”苏云锦一怔。京城,天子脚下,王府深宅……那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是。”萧煜不容置疑地点头,“既已找到我,那些幕后之人很快也会得到消息。留你在宛城,我绝不放心。王府或许规矩繁多,人心复杂,但只要有我在,必护你周全,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他顿了顿,声音更柔,“况且,你我既是夫妻,自当同进同退。你可愿……随我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重重地敲在苏云锦的心上。她的家本是宛城苏府,可若他在的地方才是家……那她便有了两个家,或者说,他在何处,家便在何处。

她看着萧煜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与紧张,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字,轻却坚定。

萧煜眼中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彩,如释重负,又欣喜若狂。他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作为“阿琰”时的克制,带着属于“萧煜”的、不容抗拒的强势与占有欲,却也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

“等我处理完京中事宜,必补你一场风光大婚,向天下宣告,你苏云锦是我靖王萧煜唯一的王妃!”他在她耳边低语,许下郑重的承诺。